一摊鲜血,从木屋中蜿蜒而出,宛如一条鲜红的毒蛇,在地上爬行着,直至缓缓不动,死去了。
“砰”一声巨响,两个土匪被狠狠地摔在粗糙的木板上,发出几声低沉的痛苦呻吟声,身上揉着自己通红的后背。
但他们惊惧而愤怒的目光一直瞪着前方:“是你?是……”
“真不错嘛……”缓步踱来的,是一个脸懒洋洋的年轻男子,他身后站立着几位真正是面目可憎的凶神恶汉,他们手持各式锋利的刀兵,大刀、长剑、方天画戟,瓜锤等等尽皆有之,大多也是面色倨傲,满脸阴邪之气。
他嬉皮笑脸地说道:“列位跑得还挺快哟……还惦记着留着一条小命给我。”
“小人,叛徒。”其中一个刀疤脸的猛地爬了起来指着那人怒吼道,另一个跛脚的也挣扎着爬了起来,两人并肩而立,粗重地喘息着。
“叛徒?哈哈哈,我在你们寨子玩这么几天就成了你们的了?”男子舔了舔嘴唇,抓过一把藤椅,便悠然自得地坐了下去,“你们不还看不起我,说我来这混吃混喝?真是翻脸不认人呐……”
刀疤脸“呸”了一口,气呼呼地骂道:“妈的,和那元王八一样,都他娘的厚颜无耻,无耻!那王八被抓才一天,你就竟敢……”
“好了,废话说太多了,该进入正题!九刀鸟,借两把刀来使使?”那男子转头往后说着。
“啊呀!俺早改成叫无头龟了!”
“噗,你怎么老是改些奇奇怪怪的外号,哎……不过这个绰号我爱听。”
身后一个矮汉子“锵”一声从腰间抽出两柄乌黑破旧的短刀,抛了过去来。
男子也不回头,双手一扬,便已将两刀稳稳抓在手里,旁边那两土匪看了也不禁一惊,他仔细地端详着,“这两把刀都挺钝的,嗯……真不错。”
他手腕忽地一抖,一声钝响,两柄短刀“嗖”地便直直钉在了两土匪面前的木板上,跛脚汉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好像你们两个是拜把子的至交,互相搏命厮杀时,看起来那就更有趣了,快点开始吧,活下来的那人,本大爷可以考虑今晚让你侍寝,又或……直接放你走。”年轻男子惬意地往藤椅上一靠,显得十分享受。
刀疤脸与跛脚汉不禁瞪着双目转头对视了一眼。
“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这刀钝,记得多捅几刀,多放些血!”
“你!”刀疤脸咬牙切齿,双目泛着红光,手臂上青筋暴突,猛地拔起地上的短刀,死命扑上前去,嘴里大吼着:“想看戏?你做梦!”
“去死吧!”他宛如一只猛虎一般冲了上前,举刀扎下!那暴烈和凶残的杀意,彰显了他作为此山寨中出了名的悍匪凶徒的气势!
然而短刀在半空中停滞住了,一股剧痛从右边靠后的腋下传来,鲜血喷涌而出,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负痛低吼。
一柄短刀自后边半没入他的右腰间,身后的跛脚汉神色惊恐,但双手死死抓着刀柄转动着:“阿兄,你安心去吧,你也看到了他们那残忍手段,我……我还不想死……”
刀疤脸又痛苦地嘶吼了几声,手中的短刀猛然一挥,反身狠狠地扎入了跛脚汉的小腹,跛脚汉也是一声哀嚎,松手跌倒于地,兀自呻吟着。
“嗷嗷!”一系列的惊变让年轻男子和身后的凶神恶汉兴奋地叫喊起来,仿佛尝到了鲜血甜头的野兽,手舞足蹈起来,忘乎所以。
“上啊!插他,捅死他,杀了他,大爷就赐你一条生路!”男子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喊着。
刀疤脸忍痛把刀子一拔,腥红的鲜血留了一地,肠子都快漏出来了,无力地喘着沉重的粗气,看了一眼捂着小腹倒地哀嚎的跛脚汉,他转头过来时,眼中带血,牙齿都被自己咬碎了几颗。
“你这渣滓,败类,”他艰难地挣扎着站了起来,年轻男子见此不免有些扫兴地收敛起了笑容,刀疤脸感觉自己已经神志模糊,面前只有一片血红,他依旧断断续续地恨恨骂着:“把老子当猪狗……玩你他娘……他娘的还嫩着呢……”
“你不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败类么?”男子戏谑地说道。
刀疤脸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老子一生都不会听他人当狗使唤!”
他发出一声石破天惊,堪比困斗濒死的猛兽般的怒吼声,震彻山林,难以想象这是一个身负重伤之人所发出的,踉跄着扑了上去。
“我……操……你祖宗!”
凝聚了最后一股力量的刀子飞了出去,绝望的一击灰飞烟灭。刀疤脸五官诡异地扭曲着,全身不停颤抖,嘴张得老大,口水缓缓滴落,好像在忍受着什么非人的痛苦。
那男子脸上是诡异而疯狂的笑容,他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插入了刀疤脸的右腋伤口之中,猛然一撕扯,活活将肚子皮肉撕裂开来,再猛地一掏,什么肠子啊五腹六脏啊直接拉扯出来一地,十分腥臭恶心。
刀疤脸双目瞪着自己满地的肠子内脏,轰然倒地,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空洞无神。跛脚汉惊恐畏惧地望着这一切,几乎已经昏死过去。
“有必要又搞得这么恶心么?”身后的另一个汉子捂着鼻子,差点呕吐出来,“到最后每次都是让我屎壳郎来清理这满地血迹污秽。”
“谁叫你取了个这种烂绰号……”
“剩下这个怎么办?”无头龟凑近来看着都快被吓死的跛脚汉。
男子舔了一口手上的鲜血,又“呸”地吐了出来:“我说过要放他走的,做人不能不讲信义!”
“没脚可不算能走,剁了双只手丢出去吧……”
元威匪群大部覆灭第二天,山寨易主
数日后
在茂密幽深的林子里处。一个身穿兜帽黑衣,腰间配着两柄弯刀的男子,正缓缓在林间穿行,他的目光在不停的搜索着各颗树木,仿佛在寻找什么似的。
突然他眼前一亮,看到了一颗树皮被刮去一部分的树,他赶忙急步向前,细细察看,那撕去了树皮之处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像戈字的刻痕。他嘴里呢喃道:“是这了。”
他再往前行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忽而面前茂密的林子仿佛被瞬间拨开了一般,眼前豁然开朗,面前出现了一个被各种绿色花草覆盖着,从远处望去与这山林融为一体的山寨。
可以听见里面隐约传来嬉笑怒骂哀嚎声。这黑衣人也不知其中虚实,便使出了自己的潜行之技,在这林木间仿佛便如融入了其中一般,常人难以察觉,悄然走进了山寨。
黑衣人进入了寨门后,便察觉到躲在两处暗处潜伏观察周围动静的暗哨,只是黑衣人这潜行之术确实高超,两人居然都未能察觉,黑衣人心里暗道:“没得错了,是他们。”
身形闪动,神不知鬼不觉地蹿进了大堂之中。愈近大堂,觥筹交错的碰撞声,放荡的大笑声,无助的呻吟和痛苦的哀嚎声就越发清晰,黑衣人听声辨位,知道却是大堂旁边的门上挂着门帘的左侧房里发出的。
他以犹如鬼魅般的身法蹑手蹑脚地走近侧房,用手轻轻一抬,掀开了一点门帘,往里边一瞅,顿时却是冷冷一笑,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却道里边是怎地一般光景:那屋内凌乱地摆着几副破烂的床板,迎面几个面相凶恶,赤身裸体,全身漆黑还长着满身乌黑的毛,大汗淋漓的大汉,三四个被扒得近乎精光露着雪白的肉体,身上血痕无数的妇女被他等强压在身下。
有个看起来稍显年轻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脸上,双目紧闭,嘴唇破了口子,血滴在嘴角,原本并不十分挺立的胸前也是红肿一片,她两只手掌撑在大汉胸前,做着无助而无力的挣扎,嘴里的呜咽渐渐无声,其上的大汉的笑声却越发骇人而急促。
或有的被脸朝下被另一情绪高涨,疯狂嚎叫着的壮汉压制在床板上挣扎着,双膝跪倒,原本雪白的屁股看边上都知都已红肿,隐约可见其上的通红的数十道手指血痕,时不时还有凶猛的手掌拍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的大汉看上去便是酩酊大醉,坐在那床板上,手端着不断晃动,洒出酒来的酒碗,大口大口地喝着。地上倒着一衣物已然被厮打破烂,浑身是血的长发男子,嘴里还兀自吐着血,挣扎着起不来,只是不停地抽搐着。
那正压着那较年轻的女子的大汉大汗淋漓,身上猛烈的动作不停息,双眼却轻蔑而幸灾乐祸地瞪着地上的男子,嘴里喊道:“嗯啊…小子,咋地,这还是不是你的女人哩…啊,你不也是只是一个只会耍嘴皮的小毛贼罢了…说到底,这骚婆娘还不是你们这群贼人抓的,哈哈哈……”
那喝酒的汉子也大笑起来:“到头来还不是为咱爷们准备的,只不过是个先来后到,你们前头爽了个够,享够了福。”
他又跌下床来,用手捏着那在流血的汉子的脸,那汉子看起来已快不省人事,喝酒大汉啪啪又是两巴掌:“诶…别装死啊,说啊,还是不是你的女人,我看你就是看着眼馋,要不爷扶你起来试试,哈哈哈。”
黑衣人厌恶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他不愿再看,放下了门帘,转身走开。
“客从远方来,不亦乐乎?关山兄方到,何必急着走呢?”大堂右侧的侧房里,门帘掀开,里边走出一位男子来。那人看上去二十几岁,脸上带着一丝坏笑的,却不是别人,正是曾被太子卫队击杀围剿的贼寇——元青霖!
此刻的他,与和元威在一块时的元青霖相比,却仿佛是换了一个模样似的,完全不见之前的文弱怯懦,反而显得异常的冷酷和乖张。
“原来腾蛟客在此呀,”那被元青霖唤作关山客的黑衣人,又厌恶地望了一眼左边的侧房,那里各种不堪入目的声音依旧在持续着,对着元青霖说道:“你还是如同以往那般,不爱管束你手下那帮肆意妄为的狼虎之徒。凡事不要做得太过分,主公之前也多次劝诫警告过你这个问题了。”
元青霖哈哈大笑起来:“关山兄客气了,我这帮手下只要肯严格遵从我阁之号令。便由得他们自由自在吧。关山兄也说,这种亡命之徒是虎狼之徒,生性残暴,又不让他得好好想想各种清福,又怎能有让他们拼死卖命呢?”
关山客转过头来,又继续说道:“这事不提也罢,你奉主公之命,先行来此,而我那数位精锐手下随后前来接应,不知他们现在何处啊?”
元青霖一听此言,脸上露出了悲痛的神情,声音略颤抖地对关山客说:“关山兄,我说来你莫伤心,你的手下出发设伏之后,便是音信全无,我前日已派出手下在林中一找到他们被官军杀死焚毁的尸首残迹,我知其中有与兄弟你亲手教习出来的爱徒,而且都是我阁精锐……”
“弟兄们这次的全军覆没,若是由叛徒从中作梗,我做为阁中负责清除叛逆的利刃,一定将他判处碎尸万段,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说到动情处,元青霖更是咬牙切齿。
关山客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了一丝的哀伤,他低下头来,沉默不语。良久,嘴里不停地念道:“死了吗?都死了吗?”
元青霖低下头来,轻轻地拍了一下关山客的肩膀,说道:“事已至此,节哀吧,关山兄。”
听到这,关山客缓缓的抬起了头,说道:“他们都跟随我这么久,什么险都渡过了,不想今天却都折戟此处,死无葬身之地……唉,可是又哪有不死人的…他们的仇,我日后自然是要报的。眼下还是大事要紧,你与我说下,当前却是怎样?”
屋内的淫秽之声依旧不绝于耳,关山客内心正是心烦意乱,不禁要暴躁起来,元青霖察言观色,手往前一伸,引关山客一起,两人缓缓踱步出了大堂,走到了前庭。
前庭上飘落着无数枯黄的落叶,湿润的角落里生长着碧绿的青苔,青黄交接。
元青霖说道:“我从另外一个客人提供的情报得知。他潜入偷袭枯城的计划失败了,显然,还有不亚于郝城的高手把守着枯城。看来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成功,还需缓缓图之。”
关山客点了点头,问道:“那位客人呢,他还在此处么?”元青霖遥望着远处,淡淡地说道:“不在了,我先前已前去接应过他,现已离开此山,另有差遣了。”
元青霖忽又问道:“主公呢?主公来到这边了吗?”关山客转头看了他一眼,元青霖不为所动。
关山客眯了下眼,应道:“这你就不需担忧了。”
忽然之间有一个黑衣汉子推开大门,飞驰而来,向袁青林跪下来禀告道:“恩客,我等监视大道上的兄弟禀告,驻守营那边似乎动静很大,远远望得看得那位贵公子装扮的人整顿兵马,率领大队护卫从中开出,似乎是要往打渔江城而去。”
略一思忖,元青霖问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你可看见出来的马队中可有郝城?”那黑衣人点了点头说道:“属下们看到了队伍之中,有金刀御守的衣甲。”
元青霖微微点了点头,嘴角略过一丝难以察觉,转瞬即逝的冷笑,转头问道:“关山兄,此事你却怎么看?”
那关山客答道:“我想十有八九是得知张扬去向,可能是追讨张扬去了吧,定是探子探得张扬在打渔江的消息,太子应该会径直奔打渔江城而去。”
元青霖拊掌大笑道:“关山兄高见,我也料定是如此,这张扬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倒是帮了我们阁好几个大忙,不过这事还得再行观望与细谋,不如稍待数日,且看他如何举动兄弟莫急,宽心稍等数日,自有分晓……”
关山客沉吟道:“腾蛟兄,你却莫忘了,我等之目的,却是为这枯城中的宝贝而来,如今城中守备空虚,正是难逢之良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终究还是得闯一闯这枯城的呀。”
元青霖笑了笑,一扬手让这探子自去了:“兄弟此言也是在理,确是又一个不容错过的良机。”
而元青霖心中却是在暗中嘲讽:愚人关山兄,非也非也,我猜这是他们定下了声东击西之计。试图引诱我们现身,方好捉拿我等。他们料定我们想要的东西定然是在枯城之中,因而也一定想引诱我等前往枯城,而他们却假做离去,在枯城设下重伏,到时却将我等一举擒获。你这却不是敌手布下天罗地网你还急着自投罗网么?那就别……
“对了,关山兄,”元青霖拍了一下脑袋,恍然大悟一般,放肆地笑了数声:“我几乎忘了大事,我来此数日,可谓不枉此行,寻得了有一件至宝,阁主若知之,定然十分欢喜。”
关山客脸上显出好奇的神色:“竟有此事,却是何物?”
元青霖举手一快一慢轻拍了四下,一位黑衣属下从大堂走出,他手里紧紧握着一根绳索,绳索的某段隐没在门里的阴影处,一抖一抖地震动着,像是牵着什么东西,、。
忽然,门里阴影深处两个绿色光点骤然亮起,宛若鬼魅开眼,随即传来了一声清脆但又令人耳根酥软的猫叫,一只脖子上被拴着项圈的,身上花纹极为怪异的花猫懒洋洋地从门里走了出来,躺在门槛旁,抬起后腿,漫不经心地舔拭这自己的爪子……
“这…这是……你是在哪找到的,”元青霖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神情,关山客大惊失色,张大了嘴,下巴仿佛要掉下来一般,脸上写满了震惊又带有几分欣喜。
“没错,是它,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