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汐来到大厅,本想悄悄跟小聂道别,但大厅里有人在交税,她只好出来了。
把手上未完成的工作交给伍副局长后,余汐把一直攥在口袋里的u盘,放到伍副局长面前的桌上。
“伍副局长,我就不说谢谢你给了我几个月在机关单位工作的机会。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笨手笨脚、性格内向,不擅交际、更不懂官场,最主要的是,我没有后台背景撑腰,所以我离开或许是迟早的事。这个u盘是你给我的,里面有些照片,有空的时候你应该看一下。我估计是那天中午,小凡用这台电脑的时候,电脑突然中毒死机,她没来得及把照片删掉,我把那些照片都存到这个u盘里了,我想交给你也是一样的。”
余汐背上仅属于她的包走了,走出办公大楼时,她突然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几个月来,每天早晚奔忙于景区和市区之间;在单位时,心里无时不挂念在幼儿园的康康,更时刻担心丢了这份维持生计的工作,兢兢业业、唯唯诺诺,每天都神经紧绷,突然一切都结束了,她反而感到释然了。
余汐刚走出院子,脸色铁青的伍副局长从后面追了上来,叫住了她。
“小余,那些照片...你那里还有吗?”
“伍副局长,实话跟你说吧,我刚刚去徐局长办公室的时候,把这个u盘也带去了,但最终,我还是没有把它交出去。我不是为了你,我已经丢了工作,不想一个无辜的女孩也跟一样,而且事情一旦传开了,她很可能还会被人在背后指责;之前我不是没想过留下这些把柄,保住这份工作,因为我确实需要这份工作,但我经不起道德谴责,也不想像你一样没有人情味,做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小余,你......。”伍副局长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知道,你招我进来,只是一时无法找到合适的人选,可是市级和管委会那边的工作又催得紧,所以你才想到了我;自从上次我拒绝跟你一起出去吃饭之后,你就一直对我没有好脸色,因为我压根儿不是那种善于察言观色、会拍马屁的人,加上后来电脑中毒一事,小凡没少在你面前唆使,所以你对我的成见更深了,这次车票报销只是你借题发挥的导火索而已;我也听人说过,在我之前,你开除过两个人,还把综合股的副股长给气走了。徐局长跟我说,他跟你共事两年多,大家什么品性他都知道,徐局长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老好人。伍副局长,小凡还年轻、也很无辜,你好自为之。”
伍副局长布满横肉的脸上哭笑不得,余汐看了,有种出了恶气的快感!扬长而去!
康康一个月的暑期班也快结束了,工作没了,余汐刚好可以在家陪儿子。这天,她百无聊赖地在网上翻看时事新闻,手机上收到一条小聂发来的简讯:余汐,我有一个消息忍不住想告诉你。我知道你离开单位跟伍副局长和小凡有关系,你知道吗?小凡昨天也被伍副局长开除了。
“怎么回事?”
小聂直接发来一条语音,“你知道,我们大厅是归王股长管,前几天小凡弄错了好几张税票,有两个酒店的会计找来了,王股长说了小凡一顿,结果小凡当场跟王股长吵起来了,说他派给她的工作太多,她才搞错了,后来小凡又跑到伍副局长那里哭诉,你猜伍副局长怎么说,他当时也把小凡训了一顿,小凡一气之下顶撞了他,伍副局长和王股长当场就把她炒了。”
“伍副局长真够狠心的,他就不怕......,为了自保,竟那样伤害一个小姑娘,小凡也挺可怜的!”
“以前我们都觉得,小凡仗着伍副局长的势有些嚣张,但看到她就那样被炒了,也觉得她挺可怜的。你现在怎么样?在哪上班啊?”
“我还没找工作呢,我儿子快放假了,这一个月在家里陪他。”
放下手机,余汐心里有些为小凡感到不值。一个只有十一个人的小单位,竟然也那么多复杂的‘闲事’!
余汐突然有种被点醒的感觉:我何不像别人一样,试试在网站上写小说呢。
几天后,余汐想在网站上写小说,她找了好几个小说网站、看别人笔下的小说故事,然后绞尽脑汁想了好多天,脑子里却空空如也,实在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余汐性格内向、又有些孤傲,虽然平时也喜欢看小说,写些随笔散文,放在自己的网站空间里,但她却从没有看过诸如琼瑶、张爱玲的小说,反倒更喜欢张恨水、巴金、林语堂这些大家的著作,尤其喜欢林语堂先生笔下的‘姚木兰’,和张恨水笔下的‘冷清秋’。
这天深夜,余汐从梦中惊醒,与往次不同的是,这次做的梦不是噩梦,倒很像是一段故事。余汐躺在床上反复回想着那段梦,似乎有了一些灵感。
小时候,余汐经常搬一把小凳子,坐在太祖母面前,看着太祖母那双包裹成‘三寸金莲’的小脚,听她讲述年轻时的陈年旧事:太祖母尚待字闺中时,常有‘长毛鬼’进村烧杀掠夺,太祖母跟着一家老小,躲进成群连绵的后山柴枞里,在布满荆棘的灌木丛中,一躲就是几天几夜。炎夏,被蚊虫叮得满身都是毒疱,隆冬,冷得瑟瑟发抖;后来,日本鬼子又来了,太祖母又带着余汐的祖父们,躲进后山高高的灌木丛中,且一躲又是几天几夜。
太祖母讲述的陈年旧事,在余汐的脑子里渐渐淡忘,唯独她曾讲述的一个小姑子,让余汐记忆犹新。明眸皓齿、相貌出众,喜爱读书、不肯裹脚、不喜细工,是太祖母对她小姑子的评价,后来,她嫁给了驻扎在离家不远的一支军队的军官,抗日战争胜利后,她随那位军官走了。
余汐把灵感注进太祖母讲述的陈年旧事里,她的第一部小说大纲也有了:故事发生在抗日战争时期,女主人翁就是以太祖母的小姑子为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