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病世,所有的亲戚都来了,除了余汐的前夫和他家人,所以她离婚的事,家里很快都知道了,叔叔们倒还好,必竟是有血缘之亲的长辈,话语中对她虽满是责备,但也都没有过多说什么。
但婶婶和邻居、亲戚们就不同了,他们看余汐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怪异。除了三婶外,二婶和小婶看到余汐,直接抛给她鄙视的白眼。
余汐很不情愿留在家里过年,但父亲头七要办祭祀礼,正月初八要办‘拜大年’的祭祀礼,她要留下来尽人女之责。余汐觉得这是对自己的莫大讽刺,父亲生前她都没能见到最后一面,死后却来尽责尽孝又有何义!
初四这天,母亲因为弟弟的婚事一直订不下来,更因爸爸的离世伤心难过,为了洗衣服的事一大早就在埋怨余汐。
“你儿子的衣服一早就放在桶里大半天了,怎么还不洗出来啊?家里这么多事,还要我伺候你们吗......?”
说着说着,母亲就把话题转到余汐离婚的事上了,“也不知道造什么孽,结两次婚又离两次婚,还要把你儿子绑在身边。你也不年轻了,将来你拿什么养活他啊?将来他长大了,要结婚成家,要有房子、要有钱,你有吗......?”
余汐忍不住顶了一句,“儿子是我生的,我怎么能丢下不管呢,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不能不要我儿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们母子俩怎么生活?你没有工作、没有房子、没有钱,你们母子俩喝西北风去啊...。”
妈妈正唠叨,屋外传来了汽车声,不一会儿,夏志提着两袋东西进来了。
“二姨,英子,新年好!”
“夏志,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昨天下午到的,因为周叔叔还有一些后事要办,所以今年过年我陪我妹妹先去了她那边。”
夏志望着墙上的丧事白幡,走到白幡底下的桌子前,给余汐父亲的灵位磕头、上香。
余汐的母亲顿时眼圈泛红,撩起衣袖擦去眼角快往下流的眼泪,说:“你二姨父一辈子进进出出医院多少次了,始终都没想到,他说没就没了!”
夏志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包,塞到余汐母亲手里,余汐母亲连忙推了回去。
“夏志,我不能收。你能来看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夏志直接把红包放进了余汐母亲的口袋里,“二姨,怎么说我也是晚辈,您就别推辞了。我找英子出去有点事,一会儿回来吃饭,你随便弄两个菜。”
夏志要找余汐解开他几个月来的疑问了,
夏志把车往西北方向一处景点开去,那处景点在翻湖边上,是一个由旧码头、型砂厂、古庙、沙山天然形成。旧码头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是远近镇子进出的主要交通枢纽;古庙初建者是元朝开国皇帝朱元璋,至今已有六百多年历史了,是方圆百里,人们求道拜佛的首选圣地;型砂厂早在上世纪末就关门了,沙山是一处壮观的黄金之地,占镇子约一半面积,山上到底是厚厚的金黄色沙子,型砂厂的业务就是往外出售沙山上的沙子。
开过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夏志把车停在码头边一处平坦的草地上,俩人并肩向码头远处走去,在尽头的石阶上坐了下来。湖面少有过往船只,微风掠过,泛起层层波浪。
“英子,刚刚我进门的时候,好像听到二姨在说你什么,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你离婚的事了?”
“嗯,我爸生病黄建一直没来过,我妈给他打过电话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爸走的时候,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二姨父走了,最伤心的莫过二姨了,就让她唠叨几句,发泄一下心里的情绪吧。”
“其实她说什么都不要紧,我也早习惯了,但她说我不该把儿子绑在身边,我当时特别难过。”
“二姨可能也是替你担心吧,只是她没能设身处地,站在母亲的角度去想这个问题。”
夏志本想问清缘由,这段时间为什么跟他断绝了所有联系,但见到余汐后,几个月来的埋怨和疑惑,都随湖面上的风散去了。他其实也猜到了,这件事应该跟刘妍或柯萌有直接的关系,只是他不知道,柯萌已经收走了他给余汐的银行卡;他心里埋怨余汐,不应该因旁人几句话,就断绝了他们二十多年的兄妹情谊。
“这几个月联系不到你,我在上海那边又走不开,都快担心死了,生怕你和康康出什么事!上个月,我拿到房子的钥匙了,装饰公司现在正在装修,你如果还是不愿意跟我去上海,暑假的时候,就带康康搬进去。回上海之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初八要给我爸办‘拜大年’的祭礼,我最早也要初九才能走。”
“那你单位那边请好假了吗?机关单位应该初七就上班了吧?”
余汐忘了这茬了,夏志还不知道她的工作已经没了,只能跟夏志撒谎了。余汐感觉,撒谎都成她的习惯了。
“嗯,请了假了,放心吧。”
“周叔叔去世后,佳菲辞了公务员的工作,现在在上海上班,前段时间她还说,要跟我一起来看你呢。要是你去上海,你们俩还有伴呢。”
初六一早,夏志回上海了,临行前给余汐发了一条简讯:英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因为旁人的闲话,就否绝了我们的兄妹感情;以后若是换了电话号码,千万要告诉我!
夏志的简讯,似寒冬温暖的阳光,照暖了余汐疲累、恐慌的心!
高亮的电话和简讯,也每天不断,“余汐,你还好吗?叔叔的后事都料理完了吗?”
“嗯,我爸肯定是不想我们过不好年,所以请人算日子的时候,二十六一早出殡就是最合适的日子。”
初六一早,夏志刚发来简讯,高亮的简讯也到了:余汐,我昨天回来了,你和康康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们。”
“我可能还要几天才能回去,你不用过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