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小姐们翘首以盼,等着这个穿着一身旧衣的姑娘能出到什么价。
掌柜的亦在人群中微微躬身,满脸尊敬,并没有因为她的穿着而有所轻视:“请问这位小姐出价几何?”
“我不出价,凭这个。”说罢便将手中玉佩交给了掌柜。
掌柜也没接,只是瞥了一眼,便立马满脸震惊,态度也尊崇了万分,慌忙叫了小厮来:“赶紧把衣服包起来!给这位小姐送去!”
小厮也瞥见了她的玉佩,不多问什么,忙把衣服收起来了。
掌柜又恭敬道:“小姐可还有什么要求?”
“有男装吗?再给我拿一件男装。”
“有,下月的衣服已经做好了,正好是件男装,不知小姐可要验看?”
“不必了,一起包起来就行。”
苏掩歪了歪脑袋,心道这玉佩可真好用,这件女装因着宫宴的缘故肯定能比苏珂那件卖出更高的价钱,再加男装,这一下可坑了苏逝至少五千两了。
这么一想,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感觉自己赚大了。
结果她是高兴了,别人可就不乐意了。
当下就有个尖利的女声破空而来:“掌柜的,这就是你们霓裳阁的生财之道吗?本小姐出的明明是最高价,凭什么钱也没出就让她拿走?本小姐看上的东西,我看谁敢跟我抢!”
苏掩应声回头一看,见身后站了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女,一身粉衣张扬无比,也没带帷帽,一张俏脸因为暴怒有些扭曲,而她身后站了数十名奴仆,也不知道是怎么挤进来的,总之气势比她这边可强了不少。
“苏家三小姐苏掩见过白小姐。”
白惜惜,白将军府的表小姐,同时也是白将军府的养女,白奶奶的孙辈里唯一一个女孩子。因为白将军没女儿,但在政治上,为了联姻女儿是必不可少的牺牲品和道具,所以就从妻子娘家过继了一个过来,她虽然不是亲生,毕竟是唯一的小姐,白府对她还是十分之宠爱的,所以娇惯了一身脾气出来。
白惜惜高高抬着头俯视她,一脸不屑而仇视的模样:“苏家三小姐?那个乡下来的庶出吗?我说你们苏府的人也是怪没教养的,不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吗?”
白府与苏府一向交好,在朝中也是同一战线,可白惜惜不喜欢无论哪一点都比她优秀的苏珂,所以只好顺势将这仇记到了苏掩身上。
“识相的把衣服给我留下,我还赏你些银子,不识相的,别怪本小姐不客气!”
掌柜的见状暗叫不好,连忙站到两位小姐中间,向白惜惜躬身行礼道:“还请白小姐息怒,切莫在霓裳阁内闹事。”
“闹事?”白惜惜暴怒着指着掌柜的眉心,“你也不看看是谁在闹事,还不将衣服包了给我?我才是出价最高的人!”
苏掩想着,白奶奶宠自己,那天来给老夫人贺寿的时候还说自己府里只有些混小子却没有贴心的女孩,证明白奶奶不宠这白惜惜,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当下将玉佩套在手指上转着圈,脸上挂着挑衅的微笑说道:“掌柜的。”
掌柜闻言连忙转过身去,腰身明显弯得比向白惜惜时更低:“小姐有何吩咐?”
转了一圈把玉佩收回到手心,指着白惜惜道:“取消她自今日起,购买霓裳阁衣服的资格。”
“是。”掌柜说着应了,虽然有史以来霓裳阁还没有过拉黑名单的先例,可做为玉佩的主人,她说的话等同真正的主人说的话!
当下,整个熙熙攘攘的霓裳阁,顿时静默淡然,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同时,白惜惜的表情也变得无比难看。
她虽然不过是个养女,可到底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奶奶爹娘不喜欢她没关系,她有两个无比宠她的哥哥,哪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苏掩!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庶出,居然敢跟我作对?谁给你的胆子?,我现在就杀了你!”说罢挥了挥手,下人们便要一拥而上,于他们而言,区区一个相府的庶出小姐,即便当街打杀了,也奈何不了自家主子的身份。
红豆相思正要出手,却见自家小姐挥手让她们不许出手,随即被一个婆子一把推倒在地,眼角撞到了柜台,登时破了皮,疼得她呲牙咧嘴嘶了口气。
“红豆,相思!”
闻言,这两姐妹这才出手,几个回合就将十几个仆从全部放倒在地,独留下白惜惜一个人,恐惧的往后退了一步。
“小姐!”掌柜和红豆相思齐齐出声,姐妹俩把她扶起来,她微微按了按眼角的小口子,差一点就撞到眼睛了,好险好险。
掌柜见状,即刻冷声对白惜惜说道:“白小姐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可是我霓裳阁之主君墨问的挚友,你伤了苏小姐,怕是别想再进君公子名下的任何一间店铺!”
“如此甚好,掌柜的,”苏掩用手帕按住伤口,亦冷声道,“劳烦你派人去白将军府送个信,就说白小姐将我打伤了。”
“你胡说!”白惜惜本身不会武功,见两个丫头出手之狠厉,不由得直往后退,却依旧色厉内荏的喊道,“明明是你先坏了霓裳阁的规矩!”
苏掩冷哼一声:“白小姐看来是耳朵不好呢,掌柜的不是解释了吗,霓裳阁之主君墨问,是我挚友,有他吩咐,这霓裳阁的衣服任我随意拿走,白小姐,不如担心担心您以后,可是进不了所有的君氏店铺了。”
君墨问是苏逝为了隐藏身份想出来的化名,这燕南城有四分之一的商业势力是他的,剩下的四分之三也多跟他有些小交易和小交情,只要君墨问下令让底下所有店铺将她拒之门外,那么和他有交情的,想攀附他的,也会跟着拒绝她的进入。
甚至拒绝整个白府的人。
显然,白惜惜此刻根本没意识到这句话的重要性。
犹自怒喊了一句:“你们霓裳阁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吗?我绝不会善罢甘休,要么把衣服交出来,我留你一条小命,要么,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掩叹了口气,有点头疼,她懒,不想跟傻子一样的人打交道。
便投了个眼色给掌柜,那掌柜的又冷了眸,挥手道:“来人,将白小姐给我扔出去!”
“你们敢!”
很不巧,有“君墨问”三个字撑腰的苏掩,还真敢!
“光扔出去怎么行,”苏掩一手摁着额角伤口,身姿绰绰掩唇而笑,那弯弯的眉眼和婉婉的笑意,却看的白惜惜突然后背一凉,“还请掌柜的在门口立张牌子,写上拒白将军府人士入店购买几个字。”
掌柜的都替白惜惜抹了把汗,这姑娘和君公子可真是像,算计人起来那眼底的狡黠简直一模一样,随即却憋着笑应下了:“是,小的这就去办。”
白惜惜眼见着两个小厮过来把自己给摁住了,却毫无还手之力,只好剧烈挣扎道:“我可是将军府的小姐!你们这么对我不怕将军府怪罪下来吗!”
苏掩又冷哼了一声,这姑娘脑子笨得跟没长一样:“白小姐别亲自上门来道歉就好了。”
说罢,跟掌柜的道了声谢,便带着红豆相思和包好的两件衣服,无视了白惜惜的挣扎和怒吼就出去了。
上了马车,便换上了男装,束起了男子的发冠,换上男装,倒是显出她脸与苏逝的三分相似来。
这身男装是月白色,外罩了一层霓裳阁特产绝不外传的银月纱,银丝滚边,毫无别的装饰,却自生出一股贵气来。
相思见她斜倚在马车里,单手支着脑袋的慵懒模样,忍不住惊叹道:“小姐要真是男子身,我看啊,不比什么无双公子,煞神怀王逊色多少。”
她学着萧离疏的样子,邪气地勾唇一笑,倒真有些相像:“怎么,小相思对你家公子动了心了?”
“小姐!”
两个人再车里闹将起来,惹得外头红豆笑道:“再闹这马车就要散架了!”
主仆三人在街上游荡了一会,便到了一家书社前,苏掩抬手让红豆停了车,便抬步往书社里走去。
书社里聚集着一帮子科举落榜的落魄书生,在书社里接些给人家画画写诗的活,聊以谋生。
那书社的社长宋书见苏掩一身男装气度不凡,这身衣衫光是最外层的一件轻纱都看得出来价值不菲,便连忙凑上前去谄媚的笑着:“小的是这书社社长宋书,不知这位公子可有什么需要?”
她从袖袋中掏了一张银票出来,暗道整整两百两啊!肉疼!
宋书也不管她要派什么活,见到钱就喜笑颜开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随即身姿压得更低更谄媚了:“公子有何需要尽管开口就是,小人一定为您办妥!”
说着,就已经把银票塞进了襟前口袋。
苏掩咬了咬牙,奸商!暗道一定要找那小子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