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傅城的马车离开宫门,许知落随身后的宫女去了御书房。
傅楚一直在御书房等她。
许知落答应送傅城出宫后,就到御书房去见傅楚。
这会儿正午已过,天边的骄阳已经没有响午时那般火辣。
来到御书房外,许知落看见方才在家宴上那位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容的太监。
这样面对面站着,总算是看清他的模样。
只见他略带福相的那张圆脸上,有一双不大的眼睛,笑起来能眯成一条缝。
眼前的男子除了身子圆润些,其他许知落都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反正圆脸配上他圆润的身子,倒是极为协调。
许知落快步走到男子的身前,不规范行了个礼道:“公公,我来找陛下。”
初来乍到,客气点不会吃亏。
男子也向许知落颔首行礼后才回道:“陛下已经在内等候公主多时。”
男子转身开门,打算为许知落领路。
在进去前,许知落首先打听眼前男子的身份。
跟在傅楚身边,想必也是总管,如果能混熟,对自己倒也有利。
“我刚进宫,还不知道公公怎么称呼。”
“奴才刘晏安。”
“那我以后尊称您刘公公,可行?”
“公主言重了,奴才带您进去吧。”
刘晏安转身跨过门槛,许知落紧跟其后。
随刘晏安来到御案前,傅楚正在认真批阅奏折。
“陛下,傅绾公主到了。”
刘晏安一声提醒,傅楚才发现御案前站着人。
不敢说傅楚是明君,但许知落看他认真批阅奏折的样子,真心觉得他不是那种昏庸的帝王。
朝中传傅城要谋反那事,也不知道他的看法是怎样的。
“你下去吧。”
“奴才告退。”
许知落失神的瞬间,刘晏安已退到门边,轻轻带上了房门。
御书房现在只剩他们二人,傅楚一改脸上的威严,掩掉黑眸里捉摸不透的幽光,对许知落轻轻招手道:“绾儿过来。”
“真的要我过去吗?”许知落几乎是脱口而出,根本没有在心底酝酿如何把话说地好听,尽量不去惹眼前人生气。
毕竟他一生气,就是要命的惩罚。
“你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许知落很不情愿,但她还是过去了。
她就那样站在傅楚的身侧,让他看个够。
二人这般近距离的站着,许知落能看到傅楚眼底里的愧疚。
上一回与眼前人接触,是阴差阳错随简钰进了宫。
这一回再接触,眼前人已经成为她的父亲。
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天意就是这样弄人。
“这些年,你受苦了。”
傅楚垂下眼眸,抬手抹了一把泪。
许知落将他的动作清楚看在眼里,心里却没有多大感动,“不管出生在何处,若是命苦,该承受的,还是要承受,绾儿已经看开了,陛下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既然已经滴血认亲,绾儿你现在应该唤朕父皇,不应该再唤陛下。”
“凡事都有个过程,陛下你要给绾儿一些适应的时间。”
“也对,那就等绾儿什么时候能接受朕了,再喊朕父皇吧。”
“多谢陛下。”
“绾儿好不容易回来,朕一定会将你回来的消息召告天下。”
“好。”许知落痴痴地点头,心里却不明白傅楚为何不询问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倾云宫父皇已经派人收拾了,一会儿父皇亲自带绾儿过去。”
“好。”许知落仍是点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要说。
“绾儿就没有什么要问父皇的吗?”
“父皇觉得绾儿应该问什么?”
“绾儿对母后不好奇吗?”
“城叔有跟绾儿提过。”
“原来如此。”傅楚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绾儿还记得母后长什么样吗?”
“那父皇还记得吗?”
许知落随口一问,把傅楚直接问愣了。
他沉默了几秒,终是摇了摇头,“自你母后离开,父皇就不敢再去翻阅跟她有关的事物,害怕睹物思人,害怕会想起绾儿你。”
“陛下会想起我?”许知落倏然轻笑出声。
她这个时候站在傅楚的身边,傅楚将她的笑声听地极为清楚。
“绾儿你笑什么?”
“既然陛下问我笑什么,那我就直话直说了。”
“绾儿有什么话要对父皇说?”
“不是绾儿有话要对陛下说,是绾儿想知道当年被掳走一事的真相。绾儿这些年在江湖闯荡,在坊间听到不少当年的事情。他们都说敌国细作将我掳走,是为了要挟父皇。”
“除了这个,绾儿还知道什么?”
“绾儿还知道……”话到重点,许知落突然顿住,她抬头别深意看了傅楚一眼,又继续道:“父皇为了西夏,放弃了傅绾,母后也因为傅绾的离去,几年后郁郁而终。”
许知落说完,御书房陷入了安静。
傅楚垂首不语,也没有要给许知落一个明确的回答。
见此,许知落抿了抿嘴唇,轻笑着开口,“绾儿现在叫许知落,陛下可知?”
戏演到这,许知落都要开始佩服自己的演技。
“雪儿时常在朕的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陛下看到雪灵公主方才对我的态度,想必事情也猜地差不多了吧,我就是那位抢了她驸马的下贱戏子。”
“若绾儿心水这沈寒,父皇立刻派人将他捉回来与你成婚。”
“雪灵公主也喜欢沈公子,陛下就不怕顺了绾儿的心,失了雪灵公主的意?”
“你是长姐,岂有她在你面前无礼。”
“她一向不把我放在眼里,不过说来奇怪,我看起来也没比傅雪大多少,为何对她没有一点印象?”
“绾儿是想知道为何会对兄长与雪儿没有一点印象?”
“嗯。”
“你小时候体弱多病,一直住在皇祖母那里调养身子,只是偶尔会回到宫里与母后相聚。你被掳走那日,宫中正好接待外来使者,你随皇祖母回宫。”
“原来如此。”听了傅楚的解释,傅绾不知道傅雪,不认识其他皇子就说地通了。
“绾儿,父皇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这是谈话期间,傅楚说过最多的话。
他不敢问许知落过地怎么样,他害怕她会说自己过地不好。
一直压抑隐藏在心底里的一切,都在许知落回来后,一点一点浮现脑海,包括沐离裳的模样。
只因许知落今日这番打扮,就好像照着十几年前沐离裳的模样打扮出来一般。
傅楚就是想忽视,也没办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