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跟纪清照常去食堂吃午饭,不巧的是,碰到了江槐。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被我拉入了黑名单,所以他之后有没有发短信打电话我就一概不知了。不过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应该是有的。他一把拽住我的手,动作和苏半夏拽我手臂时如出一辙,使我更加的厌恶。一双桃花眼妩媚依旧,可里头竟还含了几分怒气,他说:“为什么不回我短信不接我电话?”我还没炸毛呢,他倒是火起来了,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我奋力甩开他的桎梏,避讳地后退两步,反问道:“有必要么?”他闪烁了目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下头,歉疚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用解释!”我厉声打断他的话。“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要是没听明白我就再重复一遍,请你仔细听好了。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吼了一句“我不”,然后大步上前死死地抱住了我。
专属男子的气息猛烈地撞击着我的嗅觉,呼吸间也有了淡淡的香水味道。可能是受妈母亲影响,我从小就极度厌恶香水,这种人工合成的东西就像喷它们的人一样,会让我感到非常不舒服。此时食堂里正是人声鼎沸,大家虽然都还在吃自己碟中的饭菜,但是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往我们这边瞥。我的怒气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上次亲我还不够,这次还强抱了!我推他掐他骂他踢他,可他就是纹丝不动,甚至连纪清在他背后狂砸他都不予理会。
我终于放弃了挣扎,坦然地接受来自四面八方或是好奇或是艳羡的目光,最后我笑了,在江槐离我只有几公分的耳朵边说:“江槐,你还好意思说你比我大一岁?我看你根本就是个幼稚的小朋友。”他一怔,微微松开了手,抬起一直埋着的头,迷茫地看着我,嘴唇微动,却是没说出话来。我趁他愣神的空档,正想如暑假对付色狼一号苏半夏一样对付江槐的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了清朗的男声,是我所熟悉的声音。没错,那个正疾步向我们走近的人,正是色狼一号同志。苏半夏的面色仍旧不是太好,没什么血色的样子,可相比前些天已经好了许多,不再是骇人的苍白。他微皱着眉,眼里隐隐有着怒火,煞气很重。他说:“放开她。”这三个字如同单曲循环般在我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刻,它比任何话语都要动听,甚至敌得过那句经典的情话:我爱你。我痴痴地将他看着,忘却了自己还被江槐的双臂禁锢着,忘却了食堂里哄乱嘈杂的环境,忘却了时间与空间,忘却了一切,只看着我的少年一步步走近。又有一点心动了。
苏半夏,都说过了,我们当陌生人就好,你这又是在干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都说过了,不要在让我绝望的时候再一次给我希望,可你总是这样。我受不起,苏半夏,我受不起你的见义勇为。江槐早已从愣怔中清醒过来,此时噙了抹笑意在嘴角,冷然开口:“凭什么你说放开我就得放开?她是你谁啊!”苏半夏也笑,薄唇抿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说:“她不是我的谁,但是想打架吗?”疯了!疯了!这两个人都疯了吧?苏半夏这样谦和的人,竟然也会说出“想打架吗”这样挑衅的话?江槐这样高傲的人,竟然也会毫不犹豫地应战,与他二人在食堂前的空地上就不顾形象地大打出手?这个世界是疯狂了吗?我愣愣地站在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为了我而拳脚相向的男生。对,名义上确实是为了我,但是实际上他们脑袋里都装了什么牌子的糨糊,我就不得而知了。纪清站在我身旁直戳我手臂,大叫好帅。
我问她哪个帅,她说都帅,这就叫冲冠一怒为红颜呀。我翻了个白眼,注视着战况。之所以称之为战况,是因为两人打架都有板有眼的,像是真正能打的。江槐占了先机,一记漂亮的左勾拳狠狠地送上了苏半夏的右边下巴,左手手肘趁机斜向下一送,重重地敲在了他的肩膀上。苏半夏闷哼了一声,整条右臂立马动弹不了,显然这个亏吃大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堪堪稳住了身子,腰一矮躲过了江槐接着的一拳,眼里精光一闪,左脚飞踢,江槐立马被苏半夏踢得斜斜地倒下在地上滚了一圈。这回合算是扯平,两个人都是不言不语直接从地上跃起来,喘了几口气又是新的一回合。苏半夏手一长揪住了江槐的衣领往前带,右膝盖雷厉风行地往他小腹上顶,江槐没来得及躲开,立刻痛得眉头打结。苏半夏一声冷哼,一扫腿把他放倒在地,侧肘往他的喉间招呼过去。我站在原地看得毛骨悚然,这两人怎么回事,跟对方有血海深仇似的,都往死里打。眼看着那一记就要往江槐身上落,他猛地往边上一滚,躲开了,顺便扑了个空子,右手一个手刀劈向了苏半夏的左手手臂,苏半夏眉头一拧,捂着左臂腿上却不放松,一个后勾腿袭向江槐,自己则一撑地跳了起来。江槐单膝跪地,一只手撑着地面不断地喘着粗气,苏半夏则顺势接近在了墙上,左手自然下垂,右手死死地捂着小臂,嘴唇咬得泛白。
糟了!我忙不迭地跑过去,扶苏半夏往食堂里的空位走。他开始还挣扎着不让我扶,后来可能是实在疼得没力气了,像个大娃娃似的任我摆弄。我看着他刚拆了石膏不久的左手,心里干着急,急切地问:“有没有事啊?我陪你去医务室好不好?”他固执地摇头,松开了右手,蹭了蹭下巴上的红肿,眉心紧锁。“不行,一定得去!”我侧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他本来正目光定定地看着一处,此时微微转动了眼珠子看向我,目光已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声音也很沉静。他说:“真的没事。”我拗不过他,懊恼地低下了头。余光瞄见他抬起了没受伤的右手,似乎是想摸摸我的头的,可是手臂却僵在半空中,最后无力地垂下。我模模糊糊地听到他一声嘟囔“我是想做你的谁的。“心中一动,但我仍旧装作没听见,端正坐好。这时江槐也缓过气儿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稳住身形后走至我们对面,三米之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苏半夏,我服你。”苏半夏闻言抬头看他,无声地笑笑。
江槐又看向我,说:“卿辰,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不过也不一定,等我发现自己不再幼稚了可能还会回来。小辰,再见。”我没说话,瞧着他一脸的落寞,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应该高兴的不是吗?可我却有些心疼他。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即使是之前一直被我定义成游戏的喜欢,即使他喜欢上的不是他的良人。我明白目前的境况对他来说有多么令人心寒,即使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但苏半夏与我并排而坐的样子却一定能刺痛他的心。然而他却笑了,笑容恍若我第一次见他时的美好,即使是脸上挂了彩也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帅气。这样,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