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手机一看,正好12点,一个上午就那么被我给浪费了。刘子毓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早早地就去了公司,穆云华也紧随其后去了美容院,精心保养皮肤使自己看起来始终年轻是她的首要任务之一。惬意地接近在椅背上的我在看到上了半桌子菜后瞬间傻了眼,逮住个佣人问道:“这、几人份呐”?“一人份。”她低着头,恭敬地回答,在我放手之后就加快步子一溜烟跑了,怕我吃了她似的。想当年我读初中的时候,伙食查得那叫一个严,餐盘里根本不能剩下一丁点东西,你就是留下根菜叶子也能被门口把守的学生会成员和值班老师拦住,要是拖着不肯吃,那就等着被班主任骂吧。这项措施实行了半个学期后,在一个学生被逼得吃了肥肉后大吐特吐才画上了休止符。难道说近两年国家发展得太好人民已经集体奔大康啦?无论如何我觉得这样的人间美味浪费了不大适合,于是在饱餐一顿后,拎着两个保温杯去了电影院。
对,你没看错,我一个人去看了场电影——时下正流行的《小时代》。没有看过原著的关系,这场电影我基本没看懂,而是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去理清楚了人物关系,然后在疑惑为什么顾源家这么有钱却没有客房给袁艺睡之后,顺道感慨一番崇光真帅顾里的气质我真爱。最后自我检讨了一下,发现自己只是比唐宛如强一点而已,连林潇这个所谓全上海最普通的女孩也攀不上。谁规定普通人也要长锥子脸啊!我掐了一把自己脸上从小带到大从未离开过的婴儿肥,悲从中来。有人说:看了一场看不懂的电影,四处张望,发现别人专注而陶醉,才忽然明白,孤独是什么。这句话说得不无道理,然而我却不喜欢。做人么,有时候就得粗枝大叶一些,心思太细腻的人往往不会太快乐。于是看不懂电影的我,从片尾曲中找到了乐子,爆笑之余,一路哼着曲调儿回了学校。再也不会像刚来g城时,不断地迷路、不断地坐错车,并一再下错车,常常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要去什么地方。寝室里三个姑娘都在,或躺或坐或站,或码字或睡觉或洗衣,但在闻到一股饭菜香味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聚拢过来。
林微和柳紫晔直接扑到了保温杯前,揭开满是蒸气遇冷凝结而产生小水珠的盖子,迫不及待地用手指捻了菜来吃,夸张地赞叹:“小四你家厨子是五星酒店出身的吧?”我配合地做出惊讶的样子,道:“你怎么知道的?”“甭管我们怎么知道的了,以后你还是多回回家吧,然后!”紫晔意犹未尽地着手指奸笑。
“想得美!”我翻了翻上眼皮。站在一旁没出声的秦蕴去小橱柜里取了碗筷出来,一人一套地分好。很奇怪吧,一个寝室里竟然有这样的装备,不瞒你说,我们这儿除了这些还有个电磁炉,而买这些物什的原因是:方便面煮的比泡的好吃。“你会惯坏她们的。”秦蕴维持着一贯优雅的形象,慢悠悠地开口。我摇摇头,看着笑得一团孩子气的她们的眉眼,由衷地感到高兴。好东西么,就算偶尔吃到一次,留个念想也是好的,总有个期盼不是,那些真正每天都能吃上山珍海味的人,又哪里懂我们这些小市民的快乐。看她们吃得欢,我也夹了一筷子放进了嘴里,竟觉得比中午独自吃时美味了不少。想来,这就是心境使然吧。“哎小四,你爸急吼吼地叫你回去干嘛呢?”紫晔含着筷子,口齿不清。
我没好气:“相亲!”“噗”有两个人喷了,另外一个塞给她俩一人一张纸巾,微皱起了眉:“注意点。”“男的女的啊?”“你这不废话么!”林微扫乱了紫晔的刘海,鄙视的样子,然后转向我,笑咪咪地问:“长得怎么样?”我想了想,沉声道:“唔…像小说里的男主角,是一个什么财团的少公子,绝对的高富帅,还具有冰山气质。”“嗷”二姐开始捧脸,脑袋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幻想的泡泡。“他看上你了没有?告白了没有?留手机号了没有?牵手了没有?接吻了没有?”“打住!”我及时截断了她的话,戳破了一个个泡泡。“只互留了手机号码,打算在长辈面前扮演情侣。”
柳紫晔很失望地叹了口气:“扮演啊”“不然呢?”“不然把你给嫁了呗!你看,现在我们寝室里就你和蕴蕴没男朋友了。”我指着专注于吃东西的秦蕴,神色哀怨:“那为什么不急着把她先给嫁了?”“先解决掉你比较接近谱。”解决掉我?我看起来比较好欺负吗?“我倒是觉得三姐和他挺配,冷酷冰山男撞上高傲冷艳女,将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秦蕴淡淡瞥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个题材,已经被写烂了。”“噗哈哈”“蕴蕴你好幽默哦”彼时正嬉笑打闹着的我们都没有料到,不知缘分是天定还是人为,反正在几年之后,当我接到秦蕴的电话,听到她沉静地对我说“我要结婚了,对方是夏澄泓”时,差点没带着肚子里的宝宝从沙发上滑下去。就这样,日子像卫生纸似的,扯呀扯地就没了,过呀过地转眼就到了冬天。
当这一年的冬雪开始铺天盖地地向g城撒下来时,我遇到了一个自称敢在我生命中猖狂一辈子的人。“卿辰你给我出来!”这日傍晚,我正在寝室里洗衣服,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怒吼。我一边心惊肉跳地寻思着自己得罪谁了,一边冲掉手上的泡沫,随便在衣服上蹭了两下就往外走。拉开门,寝室楼里的窗户打开着,冷风直逼进来,把眼前女子的黑发吹得凌乱不堪,遮住了她的面容,也令只套了一件毛衣的我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你好,我就是卿辰,请问你”我的视线从来人十公分以上的高跟鞋一路往上看,在瞧见她裸露在外的白生生的双腿时不禁替她感觉到冷,浑身一个哆嗦。不料那人不等我把话说完,向前一步,带着满身的冰凉“呼”地一下不由分说地将我拥入怀中,比穿着暖暖的棉拖鞋的我高了不少。气息是带了冰渣似的寒冷,她在我耳边的话语却像平地惊雷,瞬间将我惊醒。她的声音充斥着怒火,意外地激动。
她说:“卿辰你个混蛋!”由着她劈头盖脸地一通怒骂,我愣怔了片刻,才恍过神儿来。“五、姐?”昔日亲昵的称呼脱口而出,我紧紧地拥住了她,心中酸得难受。“你当年说都不说一声就走算什么意思?”刚松开手,纪清就迫不及待地发问。我把她引入空空荡荡的寝室,三位室友都已经回家过年了,只留我一人在这儿。可我并不想回那个没有人气没有温情的家,所以几乎所有的节假日都是窝在寝室中等到不得不回去的时候再离开的。也许是习惯了吧,日子长了也并不觉得孤独。我搬了个凳子让她坐,自己则走至桌边,俯身,掂了掂热水壶,想给纪清倒杯水暖暖手,可它的重量让我意识到里头已经没水了,于是将两个热水瓶提在手上就要下楼打水。每年寒假都有几个跟我一样晚回家的女生,或许是因为家住得太远,来回不方便,或许是因为赶在春运期间,买不到车票,或许是因为学业的关系,反正没一个是心甘情愿留在学校的。
为了照顾这些学生,寝室楼仍旧人性化地供应热水,只不过由原先的每个楼层一个点改为只有一楼提供。我住三楼,跑上跑下虽然有些麻烦,却也权当是运动减肥了。纪清见我完全忽略了她的问题,很不爽地放下刚翘起来的二郎腿,向前迈了一大步,展开双臂拦住我的去路,表情严肃,语气却出奇地温柔。“小六,四年前你不愿意告诉我的事,难道现在还是不愿意吗?”我一时无语,提着两个空空如也的热水瓶傻站在那儿。纪清见我没反应,继续道:“毕业之后你突然人间蒸发,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就一走了之,就连手机号也换了。想到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你很开心是不是?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吗?有你这么对待朋友的吗?”听着她的话,我更是握紧了热水瓶的手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避重就轻地开口:“我没换号码”“我当然知道你没换!昨天才知道的!”纪清忿忿道。“当年我一连打你好多电话为什么一开始是关机后来又是另外一个女的接的,说我打错了?”我心知今天是到把事情和盘托出的时候了,歉疚地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头回答:“是我让室友接的”“真有你的!”她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一直没删那个号码,昨天晚上本来想打给杜衡的,结果拨到你这儿来了。”
原来是这样才被她给发现了。自从上了大学后,周围的人都成了夜猫子,我却异于常人地养成了早睡的习惯,昨天夜里也是早早就钻进了被窝取暖的。结果半夜三更被一通电话吵醒,我睁不开眼,摸索着按下接听键,然后就听见对方神经病似的乱吼乱叫,我嫌吵就直接把电话切断了,继续埋头大睡。被我当成是梦的事情,原来是真的。“然后你就今天一早就飞过来找我了?”“是啊,感动不?”她没正经地调笑道。感动?自然是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