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港,石家城堡塔楼。
“你真的决定了吗?”夕月问正在扶着垛口遥望英灵湖的瘸子,她看到瘸子的腰似乎又直了,隐隐有当年军营中的英姿。
“嗯,我已经决定了。”瘸子没有用唠叨的语气,而是坚定有力的说道。“十年前,我们没有机会,更多的是我颓废消极了。”
“而今天,你和殿下都长大了,我必须要做点什么。”瘸子伸手指向远方。“这英灵湖南边是帝国最大的沼泽,毒瘴遍布,荒蛮之地,土著部落众多,俗称南荒,再南就是无边的瀚海,英灵湖可以穿过沼泽直达瀚海;往西是一望无际的高原,遍布的黑森林,森林中魔兽成群,也有亡灵尸鬼幽魂,巫师猎人都在其中寻找机缘,林间溪流汇成江河,江河流入英灵湖;往北是帝国最大的平原,鱼米之乡,最富饶繁荣之地,俗称北原,黑水港也在北原边上,北原沃野,东西十五万里,南北近十万里,司北江从寒寂山脉发祥,统御诸多运河,向南注入英灵湖,梁国下辖一百六十多座城,只占了平原不到十分之一;向东是山地丘陵,俗称东岭,无数名山大川,盛产药材异兽,很多宗门隐匿其中,超然世外,河流灵脉环绕期间。我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成为英灵湖中最强的舰队,当水匪也好,做渔民也罢,经商也可以。一旦你们需要我,我能够帮上忙,将军力投射支援到这五处地方,就不枉这十年你为我做的那些饭菜。”
“你和小魁的想法倒是一样,他可是要成为英灵湖主的人。”夕月很喜欢这样指点江山的瘸子。
“天下都是他的,这英灵湖自然也是。”瘸子有些豪情的说。“你呢,打算学什么辅助职业?”
“我也会离开,我不打算参与世家之间的混战,也不打算再拜师。虽然很不愿提起我娘亲,但是我想成为她那样的人,却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师父。”夕月走到瘸子身边,和他并肩站立。“我要去组建一个当年你们那样强的团队,去猎杀魔兽,去和其他佣兵们一争高下,要么变强,要么死在变强的路上。只有那样,我才能对得住我的这个名字。再见面的时候,我才能有勇气站在你的身旁。”夕月笑道。“辅助职业的话,你觉得厨娘怎么样?”
“好啊,等你能做出十阶饭菜的时候,你就是这世上第一个辅助级厨娘。”瘸子并没有制止和劝导她,反而调侃道。“殿下上次还跟你说他想成为十阶渔民呢。不过,你想好去哪儿了吗?你我一走,殿下安全怎么办?他还刚满十岁不久。”
“我应该会去西边,等我变强了也许会去北方的寒寂山脉,或者更西方的死亡荒漠。”夕月摸了摸那项链,轻声道。“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找寻当年的真相,想知道父亲当年做了什么,也要去问一问永冬堡那些顶级强者。如果他们是恶意的,我会死在那里,我的死会成为你们的警示;如果他们是善意的,那么会成为小魁今后的助力。小魁的话,只要身份不暴露就是安全的,谁会在乎一个小渔民呢。不过真想把他带在身边呢。”
“你可以缓一缓再行动吗?”瘸子思索了一下。“等我舰队进入正轨了,我才能准备好你所要的金币和物资,你也快十五岁生日了。”
“我不要金币物资,一人一剑开始闯荡不更好吗?”夕月道。“我的生日并不重要,我可不喜欢那种相送泪眼的场景。”
“你娘那把剑,你最好不要拿出来!”瘸子严肃警告道。“你娘的剑招,一式都不要用。你那个秘密,你达到六阶之前谁也不能知道。要不引出来的敌人把你杀掉了,你都没有回过神。你最好使用弓箭,学点别的剑招,或者干脆再学一种武器和招式。”
“嗯。我会的。”夕月很顺从的回答。
“提督大人……,提督大人……”卫兵边向上爬边在叫瘸子,瘸子还有些不适应这个新身份。“石少团长请您立即回去一趟。”
“出什么事了吗?”瘸子问。
“是的,好像是您的侄子白立魁有事。”卫兵气喘吁吁的跑上塔楼,却看见父女二人一溜烟就不见踪迹了,只得自己又慢慢走下去。
会客室的门几乎是被夕月撞开的,会客室里石磊坐在主位上。小魁站在他对面,拧着一把赤红色的巨锤,摆出挑衅的架势,那锤子的长柄比小魁还高。桌上放在几个大袋子,袋子里的金币溢出流到桌上,不少滚到了地上。
石研曦坐在旁边看着,病夫公孙俊席地坐在墙角地上,棉花糖看见夕月进来了,摇着尾巴扑过来献殷勤。夕月只关心小魁有没有受伤,见他没事就不再想管其他。
“什么事?”瘸子走得慢,但是他的气势早已不是那个佝偻的渔民,脸上的伤疤颇显狰狞,石磊立即站起身来。
“您侄子拿来了五十多万金币,说要替您买船。”石磊道。“您那十五艘船,打完折后只要七万金币,多出了四十三万。”
“哦,这没有什么问题吧?”瘸子没有问金币的来源。
“这当然没有问题,问题在他手上的大锤。”石磊道。“这柄大锤经过鉴定是八阶极品。”
瘸子眉头皱了起来,八阶极品代表什么含义他很清楚,六阶以上的宝物价格是天价,根本没有人会卖,因为传奇以上锻器师凤毛麟角,而且材料难凑,制作动辄数年数十年,而且还有做出废品的风险。这个动乱的年代,谁也不会将家里的宝刀和坚盾去跟人家换钱。就算他有八阶的实力都不一定能够保住八阶极品的宝物,何况现在的身体状况。
他又撇了一眼病夫,那病夫好像没有插手的意思,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我们石家是用锤的,锤子对我们有特殊的意义。”石磊继续说,愈加让瘸子担心起来。“您侄子愿意将这柄锤子送给我们家族,条件只有三个。”
“哦?”事情不像瘸子想的那样,但是瘸子仍没有放松警惕。
“他的第一个条件是,让我帮您买下黑水港和附近村落,作为您舰队的永久驻地,我答应他了。”
“他的第二个条件是,以后石家和吴家完全平等,互不隶属,应该为了考虑吴家的尊严。其实这本来就是我们协商的内容,所以不算条件,我也答应他了。”
“他的第三个条件是,让我帮夕月找一个最好的老师,要八阶以上的实力,这事可就超出我的能力了,我无法答应。”石磊有些无奈。
“哦,那也不会剑拔弩张,弄得这么紧张吧。”瘸子问道。
“那是因为他还说,他说……他说夕月是他的人,让我不要有任何想法。”石磊说话有些吞吐。“我就说各凭本事,他就要找我决斗。您看这……”石磊摊了摊手,很无奈的样子。
“锤子的事情我不管,我的事情谁让你们做主了?”夕月面若寒霜。
石磊不敢出声,黝黑的国字脸上表情尴尬。
小魁丢下锤子,跟棉花糖一样无赖的黏了过去,立即得到了夕月的谅解。
“我们出去吧,这里的事情让大人处理。”夕月柔声说。
“那柄锤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瘸子问他们两个,他还是不习惯跟小魁说话,也不会去质问小魁太多事情。他心里的小魁是还没有长大的殿下,而不是他的孩子。
“我可以和她一起去历险吗?”小魁指着石研曦,小声跟夕月说。他觉得夕月不会答应,也不抱太多希望。
“可以,你们可以一起去探索和冒险。”夕月摸了摸小魁的头。“不要习惯待在襁褓中,不要将心放在笼子里,出去走走总是好的。”
“那好,我和石研曦是战友了,您和他们是盟友。”小魁向瘸子道。“那柄八阶的锤子适合他们家,给她家长辈才能发挥实力,真正的盟友越强越好。至于是送是卖,吴叔您拿主意吧。”
夕月牵着小魁出了会客室不久,石研曦也被石磊请了出来,留下瘸子商讨财产处置问题,不过她却没有看到小魁在等她。
“你能和我们一起去吗?”在一个休息室里,小魁问夕月。
“我也要离开了。”夕月有些不忍心,但还是选择告诉他。“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也有自己的剑道要去践行,还有梦想要去实现。”
“我们可以在一起,石研曦能射中猎物了,我也会变强的。”小魁很紧张,连忙将他的黑色护臂取下来,递给了夕月。“这个给你,你试试能不能打开。”
“咦——!空间装备?”夕月接过去就发现了,试了试却打不开里面的屏障。她看了看休息室紧闭的门,对小魁说道:“我给你看我的秘密。”一道银色虚影浮现,雾气一般的缠绕住那护臂,然后“嘭”的一声打开了。“这个护臂已有灵性,我用特殊罡气能够破解它的屏障来强行使用,但是并未得到它的认可。”
“你看看这个。”夕月集中精神检查护臂里的物件,另一只手不经意的将脖子上的银色水滴形项链取下,递给了小魁,这是妈妈送给她的五岁生日礼物。
小魁轻易的就破解了那层印记屏障,这也是个空间装备,空间很小。比三槐岛上的树洞还小,只能勉强放下一张床,里面空空荡荡。
项链空间的角落里,只有一把黑色长剑,孤零零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