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港,石家城堡。
吴家成为黑水港之主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黑水港各家表态不一。上官家沉默,沈家送上拜贴,许家态度更诚恳一些,准备了很多厚礼。
瘸子吴三槐并没有出面,而是对外宣布吴曦月为家主,由她主持一切事务。
各家拜访者却无法将拜贴和礼物送达,因为吴曦月拒不见任何人,石磊只得代为接待。
于是流言纷纷,大多是谈论她不知礼节,得意忘形。
夕月在养伤,瘸子敲门而入。
“我刚从赤铁城回来,换了条腿。”他将右腿伸出给夕月看,没有装义肢,却安装了一把剑。“殿下怎么了?”
“应该没事吧,他去了湖中。”夕月淡淡的回答。“他有自己的主意。”
“第一批船已经下水交货,我训练两天,就出湖去找殿下。”瘸子道。“你能不能劝劝殿下,以后不要带着宝物到处招摇。”
“那你毁了我的容吧,这样走到外面就不会给你惹麻烦了。”夕月想了想,回答道。“根本问题不是出在宝物,也不全是人心的贪婪造成的,而是这个乱世失去了应有的秩序。”
瘸子摇了摇头,知道无法再劝。他拿过桌上的图纸,看到了夕月做的密密麻麻的标注,标注很细致,考虑到了各种细节。
“这是最终方案吗?”瘸子问。“这些细节让设计者和工匠们解决就可以了。”
“不是!”夕月从身边的檀木箱中搬出来三大叠厚厚的图纸,墨迹和纸张都是新的。“这些是草图设想。”
瘸子伸手接过,翻看第一叠。那封面写着:“刺猬计划。”
“三道城墙,三条护城河,由低至高,全部由傀儡和劲弩把守,外围设置拒马陷阱。不错,这样不仅有回旋余地,也能更有效杀敌。”瘸子赞到,又拿起另一份,封面写着“犰狳计划。”
“地下十丈,铜铁为基。地下建设下水通道外,再建通道,连接地宫与地下仓储;天空沿城墙布置三层幕墙阵法。城中划为九个区,沿湖建设八大码头,整体统筹,分区布防。这也很好。”瘸子粗略看过。又问:“这是三套待选方案?”
“不,这是一套方案。”夕月在英灵湖的地图前标记小岛,不经意的回答。
瘸子又拿起最后一份,封面是“河豚计划”。
“你要在城中埋设剧毒和火药,城破之时与城共焚?”瘸子拿着计划的手轻微的抖了一下。
“这不是我一贯的风格吗?”夕月倒是不理解瘸子的惊讶。
“疯了,那城里的自己人呢?”瘸子将计划丢在桌上,这次他一点都不赞同。
“城破之时,人人当奋死争先保家卫国,何来活着的自己人?”夕月反问道。
“那是我们这些人,我们可以为国效死牺牲,普通人根本就做不到!”瘸子尽量压着语调,声音还是有些高。
“城破之后,留下来的还算自己人吗?”夕月标记了另一个岛,根本没有回头看有些激动的瘸子。
“那些人,都是你的子民!是我们要去拼死保护的人,我们是守护者,我们是他们的全部希望,而不是将他们作为工具的战争骗子!”瘸子忍不住发火。“这是我们的信条!恐惧不能获得忠诚!”
“是啊,子民。”夕月淡淡转过身来。“不过慈母多败儿。帝国亡了不到十年,他们却已将母亲忘了。如果这就是我们要守护的人,那么我要先教会他们服从,而不是奢求那并不存在的忠诚。至于恐惧,我会留给敌人。”
“你长大了……。”瘸子憋了半天,缓和了一下情绪,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柔声关怀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死不了。高阶治疗职业太难缠,那德鲁伊追杀了我近两个时辰,却也挡不住殉道七式叠加。”夕月轻轻皱眉,抚摸着小魁送她的蛛丝宝甲。“我娘巅峰时力量等阶达到多高?”
“你娘是个异类,五阶时就自创殉道七式,二十岁就达到七阶,从此罕有敌手。却也因为七式伤人自伤,所以修为再也难以寸进。不要学你娘,少用那剑法。”瘸子将脚上的剑从榉木地板中拔出来,他还在熟悉这多出来的“腿”。“公孙俊也是同时代的佼佼者,不过在你母亲面前黯然失色。有好事者将帝国将亡时的俊杰排名,公孙俊排在第八,你娘排第二,不过那不可信。”
“公孙俊不认得你了吗?”夕月在地图的一座大岛上打了个圈。随意问道。
“不知道,公孙俊一定经历了什么,性情才会如此。”瘸子又开始翻看夕月的陆军组建计划。
“影刃,血牙,这两支军队有些重合啊。”瘸子喃喃自语。
“嗯!两支都是带有侦查,追踪,隐匿,突袭,刺杀的特别作战军团。不过针对性不同。”夕月跟瘸子解释自己的设想。“影刃是暗影中的眼睛和匕首,主要是监视和暗杀;血牙顾名思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主要是不择一切手段去反击和复仇。”
瘸子失去了再看下去的兴趣,他虽然被人称为诡谲,夕月却更加无情狠辣,青出于蓝,让他……很放心。
他交代了几句就打算离开。
“等等!”夕月叫住了他。
“我将计划和石磊说了,他们预估了一下,筑城的成本会超出很多。”夕月道。
“超出多少?”瘸子疤脸一哆嗦。“他们能不能承担?”
“不能。超出十倍不止。”夕月毫无愧色。“小魁不是给你一些花花绿绿的戒指,我们也用不上,你拿去换了钱来补经费的缺口吧。”
瘸子看着越来越像家主老爷的夕月,心里竟有些后悔。他一言不发,铁青着脸走了出去。
天已黄昏,夕月仍没有算出小魁的大致方位,毫无头绪的她揉揉眉头,放下地图,出门一个人信步向英灵湖边走去。
远远的可以看见港口无数的桅杆和船帆,船帆上徽章双剑交错,中间是根粗大的拐杖,那是刚刚训练回港的“吴家”的新船。
夕月路经难民营地,这里的人正热火朝天的建设村子,村口竖了块白色石头,上面写着“白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