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们死去的画面仿佛是梦魇一样,在相思的脑海当中无法磨灭,让她没有办法放下一切,只能咬着牙前行,哪怕连相思自己都不知道,这前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就在这时,相思突然之间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起初她还以为是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吹的太久,导致她有些幻听了。可走着走着却发觉这声音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再次出现了,而且仔细一听好像还是婴儿的哭闹声。这声音丝丝缕缕的顺风传来,虽然有些微弱,但相思绝对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在这样一座空城里,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呢?相思的脑海当中充满了疑惑,身体却早已经比意识先行,跟着自己听到的声音找了过去。
虽然这里现在已经没住什么人了,但也都是因为战事频繁,影响到了根本的生活,才导致边塞城池里原本的百姓不得不举家挪到了其他的地方。不过除了人丁不兴以外,这里看上去还是有曾经居民生活过的痕迹,一些屋子什么的都还在,只不过从外面看上去有些破败。
相思顺着声音的来源找到了一个小房子,大门根本就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屋子里的灰土气息也很重,但是隐约有些暖热的气息,看起来好像是有人住的样子,而且孩子的哭声变得愈发明显了。
相思走进去果然看到了一个被裹在襁褓当中的小婴儿,她的眉头不由得皱紧,在这种已经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孩子呢?这孩子的爹娘又在哪里?
那婴儿原本一直在哭闹,可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相思时,却突然之间止住了哭声,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好像葡萄一样,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然后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相思的心情原本不是很好,看到这个孩子对她微微一笑的瞬间,心里突然就暖暖的,好像有个小小的火种被点燃了一样。相思不由得被面前这个单纯的小生命所感染,也露出笑容来,然后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摇晃着,动作虽然带着些笨拙,所幸这孩子好像很喜欢,始终甜甜的笑着。
不过仔细看着孩子才发现,他好像有些瘦弱,本该正是圆乎可爱的时候,可脸色却不是那么的红润健康,刚才的哭声也十分微弱,单是听起来就可怜巴巴的。
就在相思满脑子都想着这孩子的爹娘在哪里的时候,一阵咳嗽声便有远及近的响起,她还没有看见来人,就听出了这咳嗽声的不对劲。相思的医术还是可以的,听这声音便知道这个人应该患有肺痨之症,而且从这虚弱的程度上感觉,应该是患病许久,快要油尽灯枯了。
“你……你是什么人?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一个面色蜡黄、形同枯槁的女人走进门,看到相思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脸上的表情满是担忧。原本身子就不好,情绪一激动就咳得更狠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眼看着血气上涌,人就要背过气去。
相思立刻放下手中的孩子,上前去为这女子顺气,在掌心暗暗地汇聚了一些灵力,才让她缓缓平静下来,可相思却也察觉出她的确病入膏肓,活不过这几日了。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们母子的。”
这女子平静下来之后,看相思对她完全没有任何敌意,还这样温和耐心,的确不像坏人的样子,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这里的战火已经很久没有停了,你怎么不像其他人一样带着孩子离开,而是留在这里呢?”
面前的女子露出一抹苦笑,通过她的叙述相思才知道,原来她叫秦娟,原本是一个农夫的妻子。可是因为患上了肺痨之症,丈夫觉得她已经离死不远了,在离开边疆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要带走她,而是把秦娟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死。
秦娟受到病痛的折磨和丈夫的背叛,原本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可却意外发觉自己已经身怀有孕。为了腹中的孩子,秦娟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终于在前些日子经历九死一生,将他顺利生了下来。
可将孩子生下来,体会到为人母的喜悦过后,秦娟的心中却更多的都是痛苦和愧疚。虽说秦娟熬过了生子的艰难,和孩子一起活了下来,可她的身子却愈发虚耗,不用寻医问诊也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秦娟将孩子带到世界上来,却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将他好好的养活,甚至连最简单的陪伴都没有办法做到。这孩子已经失去了爹,现在又要失去娘,一想到他日后可能会随着自己一起死去,秦娟的心就疼的快要无法呼吸。
可就在这样的状况下,秦娟却遇到了相思,这让她原本灰败的眼神突然间有了些许光芒。
“姑娘,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听到秦娟讲完了自己的故事,相思真的很心疼她,一个病入膏肓的柔弱女子,在这样一座空城当中是如何生活下来的?单单是想着,就感觉无比艰难,换作相思都未必能够做到,更何况秦娟还身怀有孕。
拼尽全力也要把孩子生下来,这种为母则刚的精神,虽然相思未曾有过生子的体会,但她依然非常钦佩秦娟,这样坚强的一个女子,即便衣衫褴褛、形容枯败,也值得她尊重和欣赏。
“你说。”
“你看我的样子应该也知道,我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便是这个孩子,投身在我的腹中,确实是苦了他。我看你好像挺喜欢我家孩子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将他带走?就当是养在身边,日后当个贴身的小厮,我只求你能收留他,让他活下去。”
相思虽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但看她的衣着姿态就知道,应该是出身于衣食无忧的富贵人家。不管怎样,这孩子跟着相思,总不至于自己在这空城当中被活活饿死,这也是秦娟能够想到最好的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