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知贺兰楚究竟经历了什么,只能将自己眼中看到的一切进行联想——太子殿下轰走了胡将军的女儿,又在府门前与相思深情相拥,简直是恨不得像全世界宣告他对她爱之入骨、绝不改变。
虽然太子府里的人早就觉着贺兰楚待相思不一般,她是必定会入主东宫的,却也不曾想过相思会这般得太子厚爱,看这架势,方才那“一生只娶一人”的话当是肺腑之言,而并非为了断胡静儿心思的信口一说。
堂堂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居然能够深爱一个女子至此,着实是相思的幸运,只可惜他的身份尊贵无比,也注定了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会遇到无数波折。
贺兰楚自小便在隐忍克制中长大,早已经习惯了将所有的想法都藏在心中,才会总是一副温和淡然的模样,这一次的情绪失控着实是头一遭。只有相思,才能走进贺兰楚的心,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放下所有的伪装,流露出真实的感情。
那个不管不顾的拥抱,已经足够让贺兰楚重归平静,他和相思一起进了书房之后,面色就已经恢复如常,可是声音中的疲惫和嘶哑却是无法掩饰的。
“你,都知道了吧?”
贺兰楚早知相思身负异能,看到如今相思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怜惜,便猜到了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自从回到了太子府,相思就一直有意无意的避着他,虽然贺兰楚并不清楚其中到底有什么因由,但也都随了她的心意。方才贺兰楚在太子府的院里抱住相思,这般逾越的举动,若在寻常她必定是要推开他的,可相思却并没有,反而还伸手安抚他,唯一说得通的理由就是她已经知道了贺兰楚经历过什么,不忍心再让自己的举动伤了他的心。
“嗯……”
相思的声音拖得很长,也很轻柔,她在贺兰楚面前向来没有什么隐瞒,除了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以外。想起另一个世界,相思就不由得担忧起百里玲珑,而一旁的贺兰楚看到她的神色异常,这才意识到相思心里有事。
“怎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贺兰楚总是这样心细如发,明明他此刻的心境痛苦不堪,也依然不会忽略相思。相思知道她现在不该给贺兰楚带来额外的负担,可是百里玲珑对她而言也是个十分重要的人,相思实在不能对她的失踪坐视不理。
“我姐姐她,被人掳走了。”
贺兰楚从未过问相思有关百里玲珑的事,她明明是他从白头峰上带下来的唯一一个识骨族人,相思在此之前也从未提过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姐妹。他们分别了不过数月光景,再次相逢的时候相思身边就多了一个感情深厚的姐姐,的确是有些让人疑惑,但是关于这件事贺兰楚却并没有多问。
毕竟相思一族的灭亡和贺兰楚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她已经说过能够看开,也不再因为碧清霖害死识骨一族的事情而迁怒于他,但他的心里终归还是觉得有愧于相思。
而且贺兰楚能够看得出来,相思和百里玲珑之间的姐妹情谊十分深厚,她们都是那种可以为了救彼此而甘愿牺牲性命的人,这般感情在皇族子弟当中根本是没有的。
相思原本就因为白头峰上的惨案一直非常痛苦,因为在一夕之间失去了在这世界上的所有亲人朋友,只剩下自己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即便贺兰楚一直都十分疼惜她,却也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取代相思的亲人。
而与相思重逢之后,看到她和百里玲珑的相处日常,贺兰楚心里是十分欣慰的,因为自从这个姐姐出现之后,相思脸上的笑容明显比之前要更加真心,整个人也活泼了许多。
正所谓爱屋及乌,相思的姐妹,贺兰楚自然应该多多照拂,更何况百里玲珑在他和相思遇到危险的时候还不顾自身安全的去救他们,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对其施以援手。
“掳她的人,你可有头绪?”
相思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这没有任何头绪之前是不会贸然来找贺兰楚寻求帮助的,既然她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相思心中已经猜出了掳走百里玲珑的人是谁。
若是在知晓贺兰楚的真实身世之前,相思或许还可以直截了当的说出碧清霖的名字,可是如今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已经远不止关系不好的母子这么简单,所以相思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相思眼中的犹豫和彷徨全部落入了贺兰楚的眼中,他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满心都装着她,怎么可能猜不到相思的想法呢?片刻过后,他就已经猜到那个可能掳走百里玲珑的人究竟是谁。
碧清霖。
在心中默念起这个名字,贺兰楚的眼底微微闪过一丝暗芒,从父皇口中得知的这些事情,虽然多半都是真实的,但他终归是要去向碧清霖问个明白的。这多年来的母子之情虽然淡薄,但在贺兰楚心底依旧将她看作亲人,所以无论碧家对他如何利用,贺兰楚总在克制着反抗的想法,因为他始终觉得母后的筹谋也有几分是为了孩儿的未来。
可今天在偏殿之上得知的一切却将贺兰楚脑海中构造的那一点点希冀也彻底打碎,原来从始至终他都只是一颗棋子,而且还是一个碧清霖用尽心机从别人那里抢来的棋子。
这样一来,贺兰楚由小到大所经历的一切痛苦就都得到了最好的解释,原来并不是母后不愿意倾听他真实的想法,而是他的存在,对于碧清霖乃至整个碧家而言就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帮助碧家成为贺兰皇族之后的大离国之首。
太过聪明有时候真的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正是因为聪慧过人,贺兰楚才可以将所有人的真实想法都看得透彻,也让自己的心一次一次变得愈加寒凉,仿佛沉入深不见底的冰湖当中无法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