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恒心机深重,当时说出这番话来大抵也是为了笼络人心,也多少有些试探的意味。不过齐王却始终尽忠职守、不曾出格,近些年来皇族子嗣成年,齐王便自请封地,不再参与长安各方势力的争斗当中,看起来着实是个好皇弟、好皇叔。
表面上看起来齐王好像不在皇位候选人当中,但他身上的权位却足以与贺兰昭、贺兰楚相抗衡,不得不说,这样的以退为进真是再厉害不过的手腕。
碧家多年来都将希望寄托在贺兰楚的身上,本想着让他这个病弱太子成为家族争权的傀儡,却不曾想到如今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眼下皇上最器重的皇子就只有贺兰楚和贺兰昭,贺兰昭自是野心勃勃,碧家从来都是与他对抗的那方,若是现在想要联手,怕是会遇到不少阻碍,还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为今之计,碧清霖只能去找齐王,而且她隐约觉得自己会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伙伴。皇族中人从来都是距离至高权利最近的,碧清霖不相信,一个文武双全、谋略俱佳的齐王会甘心于屈居人下,永远对别人卑躬屈膝。
虽说齐王与贺兰恒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颇得他的器重,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只要在人之下就必须要小心翼翼。碧清霖久居高位,所见的人形形色色,她虽然看不透齐王,但却明白人心。这么多年来心甘情愿的臣服,也不代表齐王内心当中对于皇位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渴望,而只要他有一丁点的想法,那么碧清霖就有把握让他与碧家联手。毕竟,在整个朝局当中,碧家的存在都是举重若轻,“碧家加持”这四个字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实打实的有诱惑力。
齐王刚刚从皇上的勤政殿里出来,就被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传了口信,说皇后娘娘邀他一叙。齐王微微颔首,不着痕迹的掩盖住了自己眼中的锋芒,换了一身素雅衣衫后才不紧不慢的去了鸾凤殿。
“不知皇后召臣来所谓何事。”
“不知齐王可有意,与碧家合作。”
碧清霖倒是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开门见山表明意图,而如她所料,齐王并没有面露惊讶,只是沉吟着像在权衡事情利弊。
虽说皇族无情,但是在贺兰恒心目当中,齐王这个弟弟还是占了很重分量的,所以如果碧清霖想要找一个在通往皇位之路上具有极大竞争力的人,最佳的选择便是齐王。如今朝局势力三足鼎立,太子、贺兰昭和齐王属于并驾齐驱,而如果原本站在太子身后的碧家转向了齐王,那么,这场没有硝烟的争斗最后的赢家会是谁也就无需多言了。
“本王只是区区臣子,向来无心权位,碧家为何选中我?”
贺兰允说话的时候依然如平日里那般温润,可看向碧清霖的眼神却十分凛冽,碧清霖的唇角轻轻勾起,她果然没有看错人。甘心成为臣子的皇族当中,除了无能的废物之外,还有一种人,那便是知道自己实力不足,所以才蛰伏蓄力。
不管贺兰楚身后是否有碧家,贺兰昭与他之间都是免不了争斗的,孰胜孰负还未可知,但如果能够让他们两人鹬蚌相争、两败俱伤的话,那么贺兰允这个齐王便会成为得利的渔翁,顺理成章的成为皇位的最佳继承人。
“若你无意,便不会来本宫的鸾凤殿。既然你有野心,碧家也有实力,何不两全?你只需许给碧家尊荣,本宫便可助你到那个位置上去。”
碧清霖已将话意挑明,贺兰允也不必再绕圈子,他多年蛰伏便是为了今日。碧家与贺兰楚分裂,就是他实现夙愿的第一步,碧清霖的邀请是第二步,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贺兰允微微一笑,不再掩饰眉眼之间的锋芒。
“好,便依皇后所言。”
虽然从头至尾都是碧清霖占据主导,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什么圈套中似的,但很快她就摇了摇头。看样子是最近思虑太多,才导致自己有些恍惚了,可碧清霖没有注意,贺兰允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与曾来这里献计的算命先生一模一样。
……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沉睡,贺兰楚的身体已经渐渐接受了识骨一族的力量,所以在他醒来的时候完全没有一丝受了重伤的样子,反而觉得浑身灵力充沛,就与曾经的千年时光一样。贺兰楚一睁开眼睛就想要找相思,却发觉她正伏在他的榻边睡着,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一看就是浅眠,眼下淡淡的青黑说明了她应该刚刚才睡着不久。
贺兰楚满心的慌乱瞬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相思,眼睛眨也不眨,仿佛面前这小小的方寸之地就是他的全世界。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他也回来了,贺兰楚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机会与相思共处,还可以这样真切的看见她、触碰她、爱着她。
贺兰楚差一点就又死了一次,虽然他不知道相思做了什么,但从身体当中的灵力来看,她一定是动用自己的力量救了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都不知道。可无论如何,贺兰楚都已然明白了她的真实心意,相思放下了过去的执念,不计一切的来找他的一缕幽魂,都是因为爱。既然老天让贺兰楚活下来,他就要对得起这重活一次的机会,不管未来如何,他都不会再离开她了。
相思心里牵挂着贺兰楚,即便困极了也只是浅浅的眯了一小会儿,很快便在贺兰楚的注视之下醒来。相思的视野由模糊变得清晰,抬眼就看见了贺兰楚温柔的目光,这是她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的目光,是独属于她的目光。
“阿楚……”
“无论在哪个世界,我都是你的阿楚。”
贺兰楚的这一句回应让相思眼眶酸涩,在眼泪夺眶而出的那一秒便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贺兰楚,再也不想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