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楚虽然一直知晓自己有一个皇叔,并且还在朝堂上如鱼得水,在他还没有真正涉入朝局之前,一直与贺兰昭分庭礼抗,是皇位继承人的备选之一。不过在贺兰楚这个太子做得名副其实前,齐王就自请封地离开了长安,说起来他对这个皇叔没有丝毫印象。
相比于贺兰楚的平静如常,身旁的相思却很不淡定,她的眼睛死死盯在齐王身上,像是要将他生生看穿一样。而齐王的眼神看似温和,在扫过相思的时候却露出一丝轻蔑,这两人之间的交锋如非仔细观察,根本就看不出来。
“怎么了?你见过他?”
贺兰楚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相思,她虽然静默不语,掌心却满是冷汗,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相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坦坦荡荡走进大殿,又在贺兰楚对面的位置坐下的那人,曾经以另外一副模样想要杀了他。
虽然皮囊变得彻底,可在相思这双穿皮透骨的眼睛底下却根本藏不住真实身份,这个齐王,分明就是在相思手下受伤离开的帝司!相思怎么也没有想到,帝司居然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下,而且,还是以齐王的身份。
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相思的脑子里就来回转了无数个想法,帝司为什么要假扮齐王?他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帝司看到相思的时候丝毫都不惊讶,显然早就知道了她会在这次宫宴上出现,同为识骨族人,他早该知道相思可以看穿他的身份,但帝司还是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帝司的身份背景和过往经历就连相思也不曾全部知晓,而且与识骨一族关系复杂,所以关于他的事情,相思并没有和贺兰楚说明。如今在这样众人注视之下,相思实在不方便与贺兰楚细讲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先让自己的情绪安定下来。
“没事,等回去再跟你说。”
相思和贺兰楚之间的低声交谈旁人根本听不清楚,但却逃不过帝司的眼睛,他的唇角轻勾,便对着皇上开口。
“皇兄,您设宴为臣弟洗尘,臣弟却来迟了,臣弟该自罚一杯。”
齐王这一句话可算是将自己的臣子身份摆得端正,却又不乏兄友弟恭的感觉,躬身之后便把一杯佳酿灌下,动作潇洒自如。
“朕时隔数月才见到齐王,怎么会罚你,但你自罚都罚了,就说说为何来迟吧。”
贺兰恒向来十分威严,面对齐王的时候难得的温和亲近,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齐王来迟的原因。虽然齐王看起来清隽潇洒,但绝不是会误了大事的人,他迟来必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臣弟听闻太子此去边塞大获全胜,便心想为他选个贺礼,这才来迟了。”
“哦?”
贺兰恒对这个理由很感兴趣,殿中臣子们也都觉得惊讶,虽说齐王是贺兰楚的皇叔,但平日里却是甚少行走。想不到齐王刚回长安,就想着要为太子挑选贺礼,不知道是急着要拉拢关系,还是真的想要亲近自己的侄儿。
齐王拍了拍手,属下就端了锦盒上来,展开一看里面一尊玉佛雕工精美,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的珍品。不过,高官皇族向来见惯了奇珍异宝,这东西虽然精巧,却也算不得什么世间鲜有的稀罕物。
按照齐王的手腕,送更珍贵的东西也是轻而易举,他如此大张旗鼓的在皇上和众臣面前说出要为贺兰楚送礼,究竟是何用意?而在仔细看过之后才发现,这由一整块羊脂玉雕琢而成的佛像并不是什么战神,而是一尊送子观音。
众人一时之间有些惊讶,贺兰楚尚未成婚,齐王怎么就想起来要给他寻来送子观音这样的礼物呢?坐在高位之上的帝后见状神色各异,贺兰恒唇角轻勾,露出一个喜怒不明的笑容,静待齐王的解释。
“本王听闻太子殿下在去往边塞之前,曾为保家国安宁而拒了皇兄的指婚,能够有这样为国为民的太子,是皇兄之幸,也是大离国之幸。如今边塞大捷,太子凯旋而归,也是时候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这尊送子观音,可是本王请能工巧匠精心雕制而成,还送去镇国寺日夜祝祷祈福,太子得了这件礼物,想来很快为皇室开枝散叶了。”
世人皆知,对于皇族来说,没有什么比延续血脉更重要,如果贺兰楚能够早一步娶了太子妃,并且生下皇长孙的话,那么对于他未来成为皇上可是有着莫大的助益。
齐王这满满都是祝福的话让他送的礼物更添了一层珍贵用意,众位大臣也觉得他是真心想要站到太子那边,支持他未来继承大统。可是贺兰楚却因为齐王说的话而心中一沉,自边塞回来之后,皇上便一直忙活着与外族的谈和,将全部心思用在处理政务上,好像已经忘记了为贺兰楚指婚这件事。
可现在齐王当着所有人的面提起这件事,还大张旗鼓的送上送子观音,这样无比直白的“催婚”,将所有人的思绪都直接拉回了贺兰楚拒婚的时刻。皇上原本就有意为贺兰楚和胡家小姐指婚,促成皇家与大将军的联姻,先前贺兰楚还能借着平定边关来搪塞回绝,如今边塞已然安定,若是皇上再开口指婚的话,他便再找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贺兰楚这个当事人正在满心想着对策,高位上的碧清霖也默默捏紧了自己腕上的玉镯,眉心不易察觉的微微皱着。在此之前,一心想要促成贺兰楚与胡家联姻的人正是碧清霖,因为胡将军是当朝第一武将,拥有极强的威信,深受兵将拥戴,如果能够让贺兰楚娶了他家的小姐,成了将军之婿,便能让他如虎添翼。
但这一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贺兰楚与碧家站在同一阵营,他得到助益,对碧家有百利而无一害。但现如今情况已经与之前全然不同,贺兰楚不仅与碧家决裂,更是成为了完全相背的敌对双方,若是他能够得到胡家的支持,便会加强对抗碧家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