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的话一出口,底下的大臣又是一片哗然,这女子简直是毫无礼法,居然和皇上讨价还价起来了。不过熟悉贺兰恒性子的人却很清楚,他并没有因为相思的举动而动怒,反而像在思索这件事情是否可为。
碧清霖很清楚相思的来历,不过她居然能够当着皇上的面巧舌如簧,声称自己是外族公主,还在此夸夸其谈,想要为自己谋得太子妃的位置,倒真是她小瞧了这个丫头。相思不止身负异能,心智也如此出挑,难怪贺兰楚为她痴迷,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相思的身份本就不同寻常,她因何出现在边塞,碧清霖也并不知晓,若她真和拓跋外族的人扯上关系,得了一个什么公主的名号也未可知。不过即便这件事情是真的,碧清霖也不甘心看着相思与贺兰楚当着她的面修成正果。虽然皇上好像已经被相思给说动了,但指婚可是两个人的事,断然不能由着贺兰楚与相思站在一头掌控全局。
“皇上,此事难道不该问问胡将军的意思吗?先前指婚之时,太子就已经为了家国大事推拒过胡家小姐一次,如果这回又因为其他的原因拒绝指婚的话,胡将军怕是该心疼自家女儿了呢。”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相思不同寻常的举动给影响了心神,全都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直到碧清霖点了胡将军的名,大家才恍然之间想起,这指婚的事情里,除了贺兰楚与相思之外,还有一个胡家小姐。
胡将军虽然不是皇族,但在这大离国也是名声赫赫,谁人都知他只有一名幺女。虽然胡将军是一代名将,在军营中的时光比起在家要多上几倍,但对这个女儿却十分宠爱,如掌中珍宝一般娇惯,以至于性子风风火火。
不过即便如此,登门提亲的人也还是不绝如缕,除了因为胡静儿的容貌身段极佳之外,便是看中了胡家的权位。如今贺兰楚在朝堂上风头无两,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如果胡家小姐嫁入太子府为正妃,未来便是皇后娘娘,整个大离国最尊贵的女人。
而与皇家联姻,无疑可保胡家荣宠不衰,胡将军如今年岁已大,即便再征战沙场也不见得能获得往日那般胜绩。贺兰楚虽然担着病弱名声,但他却是文武双全,不止在政务上处理细致,还圆满解决了边塞战乱,这样的一个女婿,实在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在场众臣都在心中默默想着,若是皇上指婚的对象是他家女儿,无论如何也要应下来,这么一个外族公主,相比于往后家族的兴盛,根本什么都算不上,随便一个理由就能解决掉。
碧清霖说话虽然轻柔,仿佛闲话家常一般随意,可明眼人却都看得出来,她此时刻意让胡将军出面便是不满相思,想要借着他人之手除了这个碍眼的丫头。可胡将军走出位置来到贺兰楚站定,却并没有流露出不满的神色,反而泰然自若。
“多谢皇后娘娘挂虑,臣一介武夫、不擅教养,以至小女生性顽劣,怕是无法担当太子妃这般尊贵身份,赐婚一事还是请皇上多多思虑。”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桩天大的好婚事,居然被胡将军亲口回绝,不过他向来性子直率,不似寻常臣子那般虚与委蛇,此番拒绝就是铁了心的不愿与皇家结成姻亲。在贺兰楚离开长安之前,胡将军看上去对他颇为欣赏,那意思像是认准了这个未来女婿,没想到如今居然会当众拒了这指婚,真是让人搞不懂他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对于贺兰恒而言,让贺兰楚娶胡家小姐只为巩固太子势力,既然如今胡将军已经明确表示不愿,强行赐婚只会让双方都不满,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而且与拓跋联姻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拓跋扫平塞外是迟早的事,现下大离国还能制衡住它,三年五载之后两地状况如何还未可知。
如果贺兰楚能够与拓跋联姻,获得外族支持,于大离国的安宁也大有助益。但尽管如此,贺兰恒也不能将自己的所有想法都说出来,相思在宫宴上这么公然挑衅,虽然与不知礼法有关,也还是应该敲打敲打。
“无妨,既然胡将军无意,朕也就不牵这无用的姻缘线了,指婚一事暂且作罢。至于公主说的那个赌,朕便应了,若拓跋真能在一年之内扫平塞外,你便是未来的太子妃;但若是拓跋无能,担不起你的期待,你就只能作为太子侧妃,再不得放肆,否则即便你是外族公主,朕也不会轻饶。”
贺兰恒不愧是稳坐皇位多年的人,身上的气势十分凛冽,说起话来恩威并施的样子让人望而生畏,相思虽然并没有被他震慑住,但也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结果。这所谓的“一年之期”原本就是相思急中生智想出来的解决办法,能够奏效已经很好,反正两个月之后她和贺兰楚就会离开这里,谁还会管一年之后的事呢?
“谢皇上成全。”
太子虽然没有和胡家顺利联姻,但却有个定下“一年之约”的外族公主要嫁给他,得到了皇上的首肯,这婚事便算是稳了,一时之间不少臣子都前来敬酒。贺兰楚向来不喜饮酒,这样的场合也只是抿上一些作为礼貌,可这次他却容光焕发,来者不拒的喝了一杯又一杯,脸颊都微微开始泛红了。
相思觉得他再这样喝下去怕是要醉了,便扯了扯贺兰楚的衣袖,想让他别再喝了,可是贺兰楚微微垂首看向她的时候,相思却被他的样子摄住了魂魄似的。只见贺兰楚的丹凤眼里闪亮亮的,像是盛满了揉碎的星辰,脸上的喜悦藏也藏不住,纯粹又美好的笑容让相思不忍对他说一个不字。
在这两人身后不远处的月华月朗也没有插手,因为他们了解贺兰楚,他的心里从来都只有相思一个人,可他们两人的身份相差悬殊,根本没有机会修成正果。如今皇上金口已开,相思终于能够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妻子,贺兰楚开心到忘乎所以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