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对岸只剩下首领与苏长山。
首领用勉强能听懂的口音说:“小孩,过来,咱们一起看着,不用半个时辰他们就该逃跑了,到时候我再拿你们的头染红跃马河,让下游那群愚蠢的人类看看这里的风景。”
苏长山站着没动,始终保持着执剑的姿势。
首领指了指脑袋,“你是个傻子吗?要与我一战?”
他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引颈就戮:“来,我就在这里,累死你也砍不动我。”
苏长山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全力奔跑,一手执剑,一手坠在身后,微妙的变幻了几个手势。
然后他飞速的从首领身边呼啸而过。
一直关注这边情况的洪大彪实在佩服苏长山,不管怎么说,这个富家少爷愚蠢归愚蠢,还是很有勇气的,竟然敢主动过去单挑一个最强的。
可是这是要干吗?好歹砍得准一点。
他不忍直视的捂住了眼。
首领哈哈大笑,指了指滑稽的少年,看看左右,可惜没有同伴能共享他的欢乐。
苏长山继续奔跑,平地惊起,飞身如龙,半空赤霞剑在脚下一推,再次拔高,如此反复,一直攀升到数百米。
这大概是火影修士能到达的最高高度,让人叹为观止。
洪大彪和李三蛋以及野山和许许多多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惊讶的同时,并不知道他要干嘛。
当赤霞剑回到手中,苏长山举剑朝天空中的烈阳刺了一下。
而后头下脚上,开始降落。
甲光向日金鳞开。
一道有别于其它光线的阳光,笼罩着苏长山,垂直降临在首领头上,他全身僵硬,艰难抬头,如同看到死神,想要挪动脚步,竟比搬山还难,只好拼命举起狼牙棒。
赤霞剑切豆腐一样斩断狼牙棒,插入首领的脑袋。
在龙王城边境雄霸了几十年的魔族首领就这么大咧咧一个不小心让苏长山给杀了。
随着他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地,苏长山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一道道赤焰棉絮般从体内飞出,浮游在周围,不敢靠近他。
赤霞剑也开始出现后遗症,爆豆般躺在地上哆哆嗦嗦,触及到的泥土和碎石都被高温腐蚀,崩裂,化沙。
以他这点微末道行,强行施展如此逆天的剑法,必然有强烈的反噬。
他双膝跪地,再也无法站起来。一切都是他太自信,本可以选择更好的身躯,本可以选择更好的飞剑,但他就是无比自信,随缘选了苏长山这具被人打断灵桥的身体,更是在明知赤霞剑阴性属性的情况下毫不犹豫为它引渡一尺月光,他相信自己存在于这个天地就是浩渺之下一缕必然茁壮的神魂,他不后悔,只是那天长河落日圆,仅仅和佟猛打了个同归于尽,这次更是差点把小命搭进去。
赤霞剑嗡鸣一声,用尽浑身力气,释放出杀伐果断的剑气,泛着红光,绕着苏长山一圈又一圈盘旋,警告那些准备过来的魔人,它依然有能力战斗。
然而苏长山却飘摇欲坠,终于支撑不住仰天摔倒。
几乎一瞬间,就跳过来十几个壮硕的魔人。
赤霞剑发出一声凄厉的剑鸣,悍然出击。
被一尺月光淬洗过的它锋利无匹,飞纵往来,横斩竖切,削断了几个魔人的手臂。
魔人大怒,一起来围攻它,最后那魔人走向苏长山,三戟叉往他脑门狠狠一戳。
不光没有看到脑浆飞溅,连三戟叉也脱手而飞。
他疑惑的皱着眉,发现他身体之上有一层薄弱的红光,一缕缕金丝夹杂其中,竟是无比坚硬。
他愤怒的向身后大叫几声,几个魔人一同走来,各种打砸,红光逐渐暗淡,出现一道道裂纹。
他们用尽全力,个个满头大汗,苏长山只是静静的看着,心跳不再擂鼓,气息慢慢理顺,他张开手,赤霞剑心有灵犀,当即飞回。
破碎的赤焰又钻回他的身体,一丝不剩。
他抬手一挥,一记半月斩推开围拢的魔人,以火影幻化无形,顿时消失,只有一把红彤彤的赤霞剑空中飞舞,当先刺穿最弱的一个魔人。
而后又开始拖着长剑奔跑,一个人根本无法对抗这么多魔人,哪怕一个乱拳,以他现在的状况都无法抵挡。
他跑到泥潭,又跑到沙地,再从山脚跑到河岸,魔人紧追不舍,但是速度不一,总有大多数是落后,而那个离他最近的,直到死去都稀里糊涂不知怎么就倒在了地上。
对岸也取得了不小的进展,数百魔人被星河大阵纠缠着脱不了身,把野山都看傻了,以往都是魔人追着他们跑,现在魔人也有胆怯的时候。
洪大彪也早就赤膊上阵了,野山也不含糊,率领部下进入战阵。
这边的苏长山收起了疲惫不堪、灵光微弱的赤霞剑,将它插在背后剑鞘,用拳头和最后一个魔人打斗。
罗刹拳是天魔罗刹一族自创,单以力量论,等于祖宗打孙子,即便从一个人类的身躯施展出来,也有不可小觑的实力。
魔人与他直来直往对了三拳,就把右手换成了左手。
又是三拳之后,他决然的狂奔而去。
跃马河这一战,剿杀了两百多魔人,巡边军以损失六百人的代价首战告捷,至于野山部下死了多少,洪大彪没统计也没问,大概有一千多人。从人数伤亡上看并不是胜利,但大家都晓得,面对魔族这就是绝对的胜利。
苏长山一个人杀了九个魔人,包括一个大首领。他是龙王城边境最大的头领,为祸几十年,单凭他一个,这一战就足够在边境所有军营传一个喜讯了。
包括九山郡其它八座城池也在遭受魔族攻击,一个头领的死亡会给边军带去无尽的希望。
苏长山跨过跃马河,野山赶紧跳下马,一脸笑容过来。
他直接无视与他擦身而过,野山竟一点也不生气,对部下说道:“把最好的床铺都让出来,让巡边军住下,圈里还有多少牛羊,全部杀了,犒劳巡边军!”
当晚,苏长山在露天下的大营中宴请所有巡边军,这场战斗不如他预期的好,也没有比想象的坏。
为此专门让人快马加鞭从苏家运来几车好酒。
“军营不可饮酒作乐,但是今晚每人可以喝一小壶。”
苏长山说罢,竟没有一个人端酒杯,全都挺直腰板正襟危坐,完全不是在苏家的豪放模样。
他略感意外,“洪大彪,你也不喝?”
洪大彪煞有介事的站起来,垂手侍立,答道:“以后跟少爷出来打仗,大家滴酒不沾。上次兄弟们在少爷面前真是太孟浪了,我已经统计好了,上回在少爷面前撒尿的,今晚罚站不许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