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穿的一件白色的宽松卫衣,套了件外套。他瘦的狠了,眼窝有些凹陷,眼下一片淤黑,脸色苍白,唇下是一片闷青的胡渣,愈发的像个被生活折磨惨了的青年人。
叶玉卿并不是没有给他好好的补身体的,可是她每天炖的汤汤水水喝下去,进补的速度赶不上路遥掉肉的速度。路遥身上紧绷的肌肉都有些疲软了,他也很无奈。
这可是他练了多久才练出来的腱子肉啊!怎么一会儿会儿就快要没了!他恨。
太阳大的路遥走在楼底下被玻璃幕墙照射的有些发晕,身上出了些薄汗。等他走进阴凉的华氏大厦的时候,又是一阵哆嗦。
春天的太阳让人有些燥热,离开了太阳又是阴冷。
长廊里红色的木地板亮的反光,尽头窗户外透进来的光倒是让整个长廊看起来没那么阴冷了。
路遥敲了敲冼展晨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声应,他便推门进去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依然还是只有冼展晨一个人,他好像很孤独,又好像并不。
冼展晨抬头看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愕,然后才露出微笑。
“路总来了。”他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遥遥地招呼路遥在一旁的沙发坐下。
路遥也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在沙发上落座了。
“叫我名字就行了。”路遥听见这个称呼,心里有些抵触。毕竟他已经不是什么总了,他只是他自己而已。
“谈公事还是要有谈公事的态度嘛。”冼展晨轻轻一笑道。
“扯到人情,说到成全,这还算是纯粹商业行为了吗。”路遥有些不耐,但是面色平静如水,“你面对我们,大可不必如此的。这么久经历这些,我们不能算得上半个朋友吗?”
冼展晨敛了敛笑容,垂眸,沉默。
办公室的氛围一下子凝重起来。
路遥不甚明白冼展晨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对于冼展晨这样的态度实在有些不舒服,不吐不快,加上最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他也没考虑后果就说了。
冼展晨被路遥“训斥”之后,也有些纠结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是在保护自己,还是在保护他们。他冷血起来是在保护自己,跟他们有些疏远的相处,是保护他们。
可惜大家都有些模糊了自己做这些事情的初衷。
“合同呢?”路遥先开口打破了僵局,“我签完合同就走了。”
冼展晨抬眼看了看他,然后轻声道:“我让小秘书拿过来。……你别太拼命。”
听到冼展晨恢复过来的语气,路遥心里稍稍宽了宽,脸上的表情也好看了些。
不多一会儿,小秘书就拿着拟好的文件跑了过来,与之同行的,还有吕律师。他作为律师,来做公证人。
路遥并没多仔细看,大手一挥就把合同签了。冼展晨稍稍有些怔,一个人真的可以对已知的一个心机颇深的人放心到如此?
“我在赌,用我的游戏作赌注,堵你的真心,对我们这一群人的真心。”路遥轻描淡写地说。
冼展晨不会不知道这个游戏倾注了路遥多少心血,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突然庆幸,自己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动什么歪念头。
“如果双方都没什么意见的话,这份合同就正式生效。冼先生应当支付路先生一亿作为租赁游戏版权的租金,而在这半年时间内,路先生只有游戏的开发权。”
吕尧看了看合同,宣布道。
路遥和冼展晨都沉默着,注视着对方。吕尧看了看路遥,又看了看冼展晨,心中有数。
“那,冼先生,您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冼展晨微微颔首,然后偏过头看了一眼小秘书。一直在旁边候着的小秘书收到指令,递上了一张支票。
“这边是给你的租金,现在我想看看你的游戏进度,我想尽快把这个游戏放上线。”冼展晨淡淡的说了一句。
路遥并不废话,拿出电脑,找到文件,打开了游戏模拟器给他看。
画面上是一个小女生,简单的开始她的一天,在学校里是不起眼的小透明,回到家里进入二次元世界又是如何的与众不同大放异彩。
冼展晨有些惊奇,这个游戏单从画质来说,就比以前的很多款游戏高出不知道多少倍,画风也好看,经过华氏的渠道,只要后期路遥水平持续在线,想不火都难。
“这样吧,看你最近很辛苦,你先好好休息,然后过段时间你在稍微跟上一点,游戏就上线吧。bilibili的团队你拿去用,不要觉得这样就不是你的心血了,不需要太固执。”
冼展晨说话倒是语重心长起来,路遥实在是太憔悴了,任是一般人也不会忍心让他保持着现在的状态还要熬几个通宵往后面做。
路遥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他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现在游戏赶着上线,他真的没办法继续撑下去赶几个工。
收下支票,路遥跟着小秘书和吕律师一起往外走去,合同签完了。他的事情算是完成了一半。
鬼使神差的,路遥去了孙聆涛的店里。站在门口,他愣了愣,准备转身离开的。却是被叫住了。
“鹞子!”
转过头,是孙聆涛担忧的脸。路遥还没来得及笑笑,就看见了他身旁的男人。
路遥的脸色僵了僵,和路元松一样。路遥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他的父母,心中倒是有些淡然。
路元松是因为看到路遥憔悴的样子,实在让人惊讶。他现在的状态跟以前相比,简直像是嗑药磕过了头,瘦脱形了。
路元松的表情好像看见什么神迹崩塌了一样,他的嘴唇微颤,面部肌肉僵硬,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孙聆涛看到伯父这个样子,路遥又不说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些啥,时间像是冻结了一般。
路遥看了看孙聆涛,又看了看自己的爸爸,有些无奈。转过身,苦笑一下,这次还是要他先开口。
“爸。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