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和渊兮突生默契,于此时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只见两人同时撒手,都是红脸如猴屁股的望向院子拱门处。
“刘铜!”
季安见得于刘铁身旁默默站着的,依旧是矮小精悍的汉子,顿时心神激荡,将元石被坑走的悲伤与愤怒悉数忘却,几步并做一步,走至刘铜跟前,热切握住他的双手,颤声道:“铜兄,我们总算是又见面了!”
这猛地瞧见一十五少年竟然与自己称兄道弟,甚至于这少年还是当初把自己师兄弟三人打得屁滚尿流的修士,刘铜怎么都觉得很是荒谬。
但他却并没有制止季安的称呼,因为他已被季安那毫不遮掩的火辣辣的目光盯得有些燥热,又从这握住他粗糙双手的小手中,感受到了季安的真情实意,此刻竟是虎目闪光,低沉着声音道:“诶!活着就好,否则我刘铜的招牌可就砸了。”
“几位贵客,老爷请诸位去正厅用饭了。”
正当渊兮和刘铁都快要受不了两人这把臂言欢,四目相望所带来的恶寒之时,院外突然响起一道恭敬得有些发抖的声音,于这恭敬之中,季安还听出了这声音似乎透露出那么一点点的心惊胆战。
渊兮一听着要开饭,急匆匆的就跑到几人前边去,却被季安一把抓住衣襟给提到了一旁。
她悬着脚使劲踢动,恨声大喊道:“季口水放开我。”
季安充耳不闻,依旧提着她,而后笑呵呵的对刘铜伸出手,“铜兄,请!”
刘铜怔了怔,亦大笑着伸出手,道:“季兄弟先请。”
“不、不,还是铜兄先请。”
“不,不,不……”
“季口水!”
“师兄!”
渊兮与刘铁勃然大怒,同时喝道:“没完了是吧。”
……
出了拱门,见着门外景象,季安没由来的突然浑身一软,眼看着就要跌坐在地上,好在刘铜眼尖手更快,及时扶住了他。
只见拱门之外是更大的院子,至于具体的大小,季安已经没有办法来描述,因为根本见不到尽头的院墙在哪里。
在这冬季里,院中仍是春意盎然,四处都有郁郁葱葱的植物,而正对着拱门的方向,有一片人工大湖,湖里时而荡起涟漪,却是有各色各样的锦鲤掠过。湖的周围皆是亭台楼阁,轩榭廊坊,黑色的瓦,白净的墙,倒映在湖里,好似误入水月之境。
季安还震惊于这豪景之中,但却突然察觉到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上上下下打量于他,待到清醒过来,转过头去,瞧见门外有一衣衫较为华丽的老人握着双手,放于身前,静静的站在一旁,想来就是叫他们用饭的人。
此人看向他的目光中藏了些鄙夷。
可是季安并没有发出身为修士被辱之后的雷霆之怒,因为他是很讲道理的,确实是自己没见过如此豪奢的庭院,有些激动,这才一时出了丑,怪不得人家鄙夷。
季安推开刘铜,昂首挺胸的稳稳站立,自信非凡的凝视老人,想叫老人知道他并非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这时,他突然觉得这老者的右眼有些肿大,但想着两人又不熟,便没有多问。
老人也许是受不了他如炬的目光,转头看向刘铁,恭敬的拱了拱手,道:“诸位请随我来。”
说罢,他先行一步,在前方引路。
走在由拱门延伸而出的青石小路上,路旁都是盛开的花草树木,芬香扑鼻,但又不至于令人沉醉其中,老人与小路在前方不远处便一个转角失了踪迹,却是被一片绿油油的竹林挡住了。
几人快步跟上去,过了转角,眼前豁然开朗,竟是来到了一片空旷之地,此地设有一演武台,台上台下都是有好几处的兵器架子,周围又有十数个裸露精壮上身的汉子,三三两两的扎堆,本是议论纷纷的肆意笑谈,但当季安等人走近,此地竟是突然的沉默起来,看向来人的目光诡异的有些畏惧。
季安不解,戳了戳一旁趾高气扬的渊兮,问道:“这些人是在害怕我们?”
渊兮洋洋得意:“你仔细瞧瞧他们的脸上。”
季安闻言便眯起双眼,以使他能够看得更加清楚,这一细看去,果真是发现了些异常。
这十数人,没有哪一个不是脸上带伤,或是身上挂彩的,似乎是在不久前才被人狠揍过一顿,他沉吟片刻,摸了摸下巴,好笑道:“莫不是你俩,不对,是刘铁打的。”
渊兮给了他一个白眼,骄傲得如同一只公鸡:“本姑娘也是出了大力的,否则单凭刘铁一人,如何能让这柳家人心甘情愿的让我们住下。”
“好一个心甘情愿!”
季安到了此时,才算是知道了这户富贵人家原来是姓柳,也明白了渊兮所说的不曾付出房钱有何深意。
老人健步如飞,眨眼间便走过了这演武场,想来也是觉得有些难堪,平日养这么多的护卫,当要用到的时候,却连一个汉子和一个小女孩都打不过,当真是丢人。
过了演武场,小路顿时变得纵横交错起来,只见足有四条小路各自通向东南西北四方,东方的路是去往大湖,南方则是来时路,西方是老人正要引领几人去的正厅,至于北方的小路,则是与青石截然不同的鹅卵石路面,季安觉得光是看着便有些脚硌得慌。
这路面不同,景色也是有所变幻,北方绿意更胜,树木横生,路边树下还有几张石凳石桌,桌上放置有一石壶,一石杯,更往里看去,还能隐隐见着几名青衣萝蔓裙的可爱背影,蹦蹦跳跳的走着,颇有些曲径通幽的韵味。
老人干咳两声,道:“小兄弟,非礼勿视。”
渊兮见季安屡屡丢人现眼,一把掐住他腰上的肉,使劲拧了半转,凑到他耳边,狠声道:“早晚看瞎你。”
季安疼得欲要大叫,但又不想继续被老人看扁,只得忍着疼,还强挤出笑脸,云淡风轻的冲老人颔首,“抱歉!实在是贵府景色怡人。”
说着话,他突然觉得腹中饥饿难耐,却是连着六日未曾进食,只靠着那大药丸的些许元气吊命,此时的肚子再也忍受不了,咕噜的叫唤起来,于是连忙问道:“请问老人家,还有多久才到那什么正厅”。
老人嗤笑一笑,明目张胆的不屑流露于外,他正欲嘲讽几句,却见刘铁一个箭步上前,拉着他的衣袖,将其转过身来,二话不说,一拳就往他的右眼打了去,随即引发一声惨呼。
“壮士,咱就不能换一边打吗,小老儿这右眼都要叫你打瞎了。”
老人捂住右眼,凄凄求饶。
刘铁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怎地如此多的废话,还不快快带路。”
季安早已习惯了各种嘲讽,不悲不喜不怒,只是见这老人被揍,心中不忍之下又唯恐被碰瓷,于是便劝道刘铁:“铁兄,不至于此。”
刘铁冲他摇摇头,脸上是痛恨的神情,大声说起了他痛打老人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