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铁镐敲击在岩层上,生出老茧的双手震的生疼。
这种日复一日的工作我已经做了一个星期,现在我已经是一名正式的挖矿奴隶了,每天高强度的劳动让我喘息不得,每天晚上睡觉躺在床上时都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让我想不到的是,阿修弗德家族少爷,有朝一日竟沦为了奴隶。
那个大汉是一名监工,大家都叫他“铁熊”,在整个采矿营里的实力是前五的,脾气却是最暴躁的,手中的铁鞭毫不留情,听别的奴隶说,不少人死在他的铁鞭下,所以大家对他很是恐惧。
我曾在吃饭时向一个脾气较好的监工打听我的情况,结果是他们这些监工只知道我是被公主遣送到这里的,他们知道我是罪犯,公主并没有交代什么,于是他们便刻意地加重了我的活。
至于莫奈和菲奥娜的下落,他们却一无所知。
采矿营一天只设两餐,每天早上我都浑身酸痛无力地被那些残酷的监工用铁鞭赶起来,往往都是只允许我排泄一下就将我赶往矿井之中开始了一天的挖矿工作。
那些监工站在一旁监视我们的同时也没有闲着,他们喝着自己酿的麦酒,吃各种烤肉,或是聚在一起打牌赌博,甚至是当着我们的面和某个不知来历的可怜女人交欢,手里的铁鞭从来不曾放下,
他们大都是恶鬼,暴虐,欲望带来的快感使他们的狂笑声越来越脱离人类的范畴,让我听着心里发毛,他们可以上一秒还在享用某个悲惨女人的青春和肉体,翻脸就是一鞭挥下,血肉横飞,他人的惨叫声是他们助兴的调味剂。
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无疑,我到了前所未有的悲惨境地。
午饭的时候,我们总是在烈日下排起长队,没有几块好肉的双手颤抖地捧着铁腕,掉到地上如果碰上哪个监工吃饱了没事干又要挨鞭子。
吃的东西主食就是一些劣质的面包,坏死的烤鱼是我们少有的荤腥,淡盐水倒是管够,这样我们起码不会因为脱水而死去。
极度的疲惫,屈辱充斥着我的脑海,肉体上带来的疼痛不断冲击着我的神经,让我无法昏睡,短短的一周下来我就和别的奴隶一样,身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鞭痕,溪流般的汗液再次加重了这种疼痛,令人生不如死。
唯有复兴家族的意念在支撑着我,我不断地告诉自己要活下去,我还要去找妹妹和师傅,我不能就这样死去。
又是这种不甘心,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反抗必死。
最致命的是,我手上的枷锁是特制的,完全封锁了我的内气,没有了内气的加持,我变成了一个普通青年,连血脉带来的治愈能力也丧失了,如果不是这几年的训练使我有了不错的身体素质,恐怕我早已崩溃了。
所有屈辱都将用鲜血洗净。
这句话第一次涌上心头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血腥的教条不时地涌现,让我渐渐地体会了。
“软弱无能的人永远都要被欺负,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唯有掌握了力量才能够活下去。”
冷月碎银般地撒在大地上,我和一个刚认识的朋友从睡觉的洞穴里出来撒尿,没错,我们上百个奴隶都睡在一个洞穴里,晚上睡觉时鼾声此起彼伏,臭气烘天,也各种夜间生物种类繁多而难以数清,我起初睡得那个地方相比之下已经好太多了,但那只是少数奴隶睡得地方,这些人比普通奴隶好多了,他们犯了些过错被扔到这里来,给了那些监工不少的好处,才得以优待。
这个朋友叫诺龙,是个比我还小一岁的男孩,是营里年级最小的了,他有个每天醉酒的父亲,当然,母亲跟别人跑了,他原本和父亲住在那不勒斯的贫民窟里,他因为偷窃富裕人家的食物而被送到了这里。
“离开你那个不称职的父亲也会难过吧?”我曾这样问他。
“难过的是他,我被来了这里以后他就没有了收入来源,更喝不上酒了。”他冷冷地回答,苍白的小脸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我们讨论的是一个和他完全无关的人。
是的,诺龙有着一段扭曲的童年,没有享受过正常家庭带来的温暖,如果不是那些好心的贫民妇女看他可怜喂养了他,恐怕他早就已经饿死了。
从小营养不良使他异常瘦弱,皮肤没有血色,一头乱糟糟的黑发下,那双纯黑的眸子总是那么黯淡无神,常常被误以为他睡着了,挨鞭子的时候脸部肌肉只是稍稍抽搐那么一下,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仿佛已经麻木了,久而久之那些监工觉得打他没劲,也就少了许多鞭子。
令我惊讶的是,以他这副体格居然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整个矿营里生命之火最黯淡的应该就是他了,许多老的奴隶早已将他看做半死之人,他们有时会摇摇头叹息说:“苦命的孩子。”
但他却倔强地一直活着,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有某个不甘的灵魂在支撑着他,跟我一样不愿就此倒下,理所应当的,我们成了朋友。
“小龙,有没有想过哪一天将那些恶魔杀死逃出去?”对着山崖,胯下汹涌滚烫地激流在夜空中尽情喷洒,我仰头看着星空,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只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这只要被哪一个监工听到,恐怕我们第二天就要被斩首示众了。
“想过,可是我做不到。”他默默地看着山崖之下的一片漆黑,黯淡的眸子并没有什么改变。
“会的,相信我,不过我们需要准备的时间和精密的策划。”
“真的吗?”他抬起头来,眼睛突然变得很亮,像两颗漆黑的宝石那样,反射着月光,里面有清澈的水波荡漾着。
“是的,相信我。”我微微点着头:“他们终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从这一刻起,我们成为了密不可分的伙伴,真正的将性命都捆绑在一起,至少在我们活着逃出去之前是这样的。
我开始思考着出逃的计划,这可能需要一个漫长的准备过程,我们需要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可能是集体暴乱,也可能是我们两个人逃出去,前者准备过程风险较大,但要将我们抓捕回来的可能性将大大降低,后者则相反。
这只是一个最初期的考虑,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我不知道莫奈和师傅的下落,她们是否还掌握在戴安娜的手里,如果我出逃成功,恐怕她们就要受到连累了。
所以情报工作显得尤为重要,我开始考虑建议一个消息的渠道,观察和思考周围可以利用的资源。
有了这样的目标之后,我的意志更加地坚定了,咬紧牙关一天天地坚持过来,虽然每天都会添新伤口,住在肮脏的环境里随时都有感染的危险,但我的大脑开始朝这个计划运作起来。
我和诺龙发现营里有个年过花甲的老奴隶,大家叫他“刀老”,据说年轻时候是个强大的刀手,杀了很多王公贵族,最后被诸多的高手合围才被关押到了这里,是营里年纪最大的人了,他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每天和普通的奴隶干一样多的活,甚至还犹有过之,平时也很平静,大家都很敬重他,包括一些监工在内。
我们开始想方设法地接近这个刀老,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得到一些启发,毕竟要论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没有人比的上他。
上午挖矿的时候,我借机走到了刀老采矿的一个角落,他平常都在那个地方,周围人并不多,那些监工也不怎么管他,也许是出于某种敬畏,也许是因为他很老实,不偷懒,干活很实在。
他是个身体很硬朗的老人,留着整齐的白色胡须,穿着简单的白色囚衣,看似没有多少肌肉的双臂那样随意无力的凿下去,却每次都有大块的矿石掉落出来,似乎每一击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道,刀老的背影就像一座稳重的山岳,他不会疲惫,没有厌倦,只是不断地重复着机械性的工作。
我们都没有开口,我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挖着矿,其实是在暗自观察,揣摩着这个老人,他那山岳般浑洪而无尽的力道让我觉得神奇,刀老则根本没有移动半寸目光,继续专注于他手头的工作,好像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一般。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我多次想要开口,却不忍打扰刀老这专注的状态,逼自己耐着性子继续下去,刀老一定会开口的。
“说吧,年轻人,你来找我想知道什么?”果然,刀老平静而浑厚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响度不大却有种敲震灵魂的感觉。
“我想要逃离这里。”没有任何掩饰,我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直视着刀老的侧脸,目光坚决,压抑在心头的屈辱感潮水般地涌出,我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