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锦绣,天下承平,边戎臣服,于安乐兴盛的大城,稍微有些眼光的家族都会主动以脚投票,顺从历史轮回般的削武重文,一座座私塾如雨后春笋般四处冒头,开花结果。
与之相反,天下一统前两年遍地皆是的武馆日渐凋零,声势大不如前,一年少说倒闭几间,剩余的,除开军方有关系、涉黑的、兼职镖行的,专只教人强身健体的武馆几乎绝迹。
世事如潮,逆势而上,纵然不被大浪拍死,亦绝不好过,譬如八尺巷新开的英豪武馆,正因为拒绝收纳附近一带涉黑之人习武,遭到一致的抵制。
若非英豪武馆的馆长一定会在他毅然拒收涉黑分子的那一天被砸掉场子,沦为最新的笑柄。
可,由于武馆馆长得罪了附近涉黑之人,哪怕大白天武馆大门敞开,也门可罗雀,冷清寂寥,无人问津,生怕惹麻烦上身。
如果真有不长眼的愣头青前往,出来后,百分之一百会遭到围堵威胁,如同中午这一刻。
初至赤龙城,加入竹杠帮没多久的尤小七为争早日出头,一见陌生面孔走出武馆,二话不说瞬间冲出,不仗人势逞己之能欺人,喊道:“呆那无毛傻胚,给大爷站住!”
计划的第一步完成,心情正愉快的凯无双才走出武馆没有两步,毫无预备,一声粗野的大喝之声从侧面传来。
左顾右盼,视线之内,没有发现其他人,摸了摸自己觉得有点太长的头发,凯无双打量起来人,发现只是一个穿着破烂的泼皮,懒得出手的他丢下一句“好狗不挡路。”
话没错,然而真话往往更伤人,现在给人做狗是为了以后出头做人上人的尤小七青筋暴现。
若是有点身份的人说他,尤小七只会笑笑记在心里,如今一个平平无奇的白面小生当面侮辱他,他要是不立即报复回来,传出去,他还怎么在道上混。
看着步步走近,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绣花枕头,握紧拳头笑得格外暴戾的尤小七冷冷地说道:“记住我的大名,竹杠帮的尤小七,日后说话小心点,有些人是你惹不……”
“起”字残留在空气中,正准备向凯无双挥拳的尤小七已被一脚踹飞,遭到背刺撞到灰黑长着青苔墙角之处上的他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前不久还一起喝酒的同伴拳脚如雨。
听着刻意扯着喉咙喊的声音“终于让老子遭到你了,一天到晚顶着我们竹杠帮的名头惹事生非,兄弟们扁他!”
第一眼,便已看穿泼皮头目拙劣的演技,彼此心知肚明,犯不着为了这么点小事脏了自己手的凯无双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径直离开。
目送背影远离,额头脊背全是冷汗的泼皮头目这才松了口气,朝着手下们喊停。
下一刻,整张脸变了形,肿得像一颗猪头的尤小七倚靠着墙,缓缓抬起头,悲怆地问了一句话。
收敛面上讨好的笑容,冲上前即是一记猛踹,使得陈旧围墙添上新一抹刺目殷红的泼皮头目抓着尤小七的衣领,将其提起,冷冷地答道:“你他娘的还好意思问什么?老子险些让你害死这个理由够不够,你知道你刚才招惹的人是谁吗?……”
发泄般一通狠揍,随后像扔垃圾般将吐血不止的尤小七丢在地上,拳面发红出血的泼皮头目一口浓痰吐出,随即无情地宣布“从现在起,再让老子听到你说使我们竹杠帮的人,见你一次打一次,脑子不行就算了,还没有脸色,还想在赤龙城里混?我呸!”
说罢,泼皮头目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任由倒在地上的尤小七流血不止。
意识逐渐模糊,受伤极重的尤小七隐约听到和他来自同一个村的马伯庸拍马屁地说道:“老大威武霸气、英明神武、见多识广,就是不知道能否指点一下小的,城里有哪些人是不能够招惹的呢?”
晕过去之前,尤小七的耳边传入一阵爽朗的笑声,以及一句“你们不能招惹的人海里去了,尤小七那个乡巴佬,这次能活下来也是托我的福,如果不是看在你们老大我的面子上。说话不经过脑袋的他非死在风头正盛排在惹不起名单首位的夜帝手里~~~~”
气候,说转寒就转寒,仅仅一夜功夫,就由秋末迈入寒冬。
天威之下,管你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宦人家,通通都要穿上厚实的衣服御寒。
严寒带来的第二个影响,直接表现为嗜睡,上至王公,下至贱民,在各自温暖舒适的小窝挽留下,几乎都要比夏秋两季起得稍微慢一些,打哈欠的情形遍及千家万户。
但闹嗑的艺人,如旧准时来到各自驻场的宿处,为下层百姓带来欢乐与资讯,唯一不同于往日的是,今日的他们不约而同地免费多讲了一个围绕某本书的故事。
乐得多听一则轶事的众人尽管好奇,却是没有人深究其中的缘由,只当是闹嗑的心情好。
任府之内,再次从凯无双口中得到休课的消息,高兴得直蹦起来的任吾行一溜烟地跑得无影无踪,完全没有发现他师傅望着他背影时露出的阴险笑容。
转过头,重新看向砧板,凯无双再次拿起竹棍,继续做着无用功,以求偶然的灵光一闪。
时光流逝,厨房里的声音响响停停,洒落在院子里的阳光渐渐有了一丝暖意。
突然异声乍起,弹飞的半截竹棍旋翻着掉落在地上,看着手中握着的另外半截韧性十足、纤维密合的竹棍,凯无双若有所思,一只潜藏在心底的疑问清晰地浮现脑海。
究竟是自己的身体有问题,还是这方世界有古怪?
照理说,他一个外来户,都能通过进食灵食将身体强化成一个小超人,本土有着内功加成的武者单论身体素质,应该远胜于自身,可为什么实际却是截然相反?
沉思,久而久之,仍然未能找到合理的答案,一阵熟悉的哭声由弱变强。
不一会儿,看着抱住自己大腿哭个不停,眼睛肿起,小脸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的松松,好奇的凯无双不由问道:“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可爱的爱哭猫了。”
“大坏蛋才是爱哭猫,呜呜,手机不见了,明明松松睡觉前还拿着的”
轻轻地拍了拍松松的背部,之前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的凯无双顿时松了口气,安慰着说道:“好啦,别哭了,手机不见了就不见了,我又没有怪你偷拿回去弄不见,迟些我自己再买一台就是了,你别哭了啊,乖。”
抽泣两下,眼泪汪汪像只小狸花猫的松松改为扯住衣袖,弱弱地说道:“买,现在就去买,松松想玩切水果,现在就去买好不好?”
捏了捏松松的小脸,发觉自己纯属是想多了的凯无双叹道:“这里是买不到的,必须要回到我的家乡,才能买到。”
咬咬嘴唇,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决定的松松犹豫着问道:“大坏蛋,你的家乡离这远不远啊,用不用坐很久的马车?松松讨厌坐马车,不舒服。”
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眼睛,不自觉放下戒心的凯无双温柔地说道:“我的家乡,距离这里好远好远,坐马车是到不了的。”
答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却不是放置了法术道具在松松身上的幕后主使们想要听到的。
正当盗走手机的贼人们抓头搔脑之际,松松神助攻地问道:“好远好远?那你怎么回家?”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其时,李记客栈内的‘北斗’成员们纷纷在心里给松松点上十个赞。
好奇的目光落在脸上,全然不知正有人屏息以待,凯无双笑着开口说道:“我当然是~~~”
翘首以待,眼见即将能够轻松完成任务一次之时,熊孩子任吾行的声音带着几分十万火急的口吻自远处传来,打断凯无双即将出口的秘密。
适时,天字一号房内的南俊秀怒掀桌,杀机凛然地吼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关键的时候来,迟几秒会死啊,下次要是再让我遇到那只熊孩子,非把他送到皇宫净身房里去。”
其余之人,包括嘴硬心软的“红”亦齐声附和,坏事的熊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泪俱备,演得就像真的似地,嗯,前提是忽略空气淡淡的青麻椒气味,犹如真心悔改的任吾行哭诉道:“师傅,吾错了,真的错了,以后吾定当努力学习,绝不会再偷奸耍滑,您赶紧把孙子兵法传授于吾吧,吾已经迫不及待了。”
暗中偷笑,当着任吾行欣喜欲狂的脸,凯无双决然说道:“勉强是没有幸福滴,为此,这两天都在想传授你什么武学比较好,孙子兵法,我还还是传授给松松比较合适。”
脸上一副谄媚的笑容,活像迟航斋铁福贝,心里有着其他思量的任吾行急忙劝道:“别啊,师傅,松松她一个女孩子,学兵法毫无用处,还是教给吾比较合适。”
故作不知任吾行心中的小九九,肉笑皮不笑的凯无双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如何无用,等松松长大嫁人就能派上用场了,治大国如烹小鲜,反之亦然”
“小家大国,学得为师的兵法,不说全无敌手,镇压后院的狐媚子绰绰有余,包准大妇正妻的位置稳如泰山!”
虽然不知道泰山是那座山,明了个中意思的任吾行心一狠,脸也不要了,抱住凯无双的脚,直喊道:“吾不听,吾不管,吾就要学孙子兵法,师傅,您就教教我吧。”
小萝莉抱腿耍赖,那看起来很萌,一个中二的熊孩子嘛,呵呵。
随着凯无双道出一声“拿我的藤条来”,记仇的松松自告奋勇,飞快地跑到厨房里,拖着最长最粗的那根柴走出,一个劲兴奋地喊道:“拿这个打!”
偷瞄一眼,任吾行心凉如水,幽怨地看着松松。
对此,单手叉腰的松松露出更为灿烂的笑容,仿佛只是在做一个有趣的游戏
好一会儿过去,任吾行闭上眼睛,死死地抱住大腿,一副凯无双不答应,宁愿被打死也绝不松手的模样。
可惜,那并不能叫凯无双产生半点惺惺相惜。
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听在耳中,爽在心中,南俊秀很是解恨地说道:“没错,就是这样,打得他尿飞屎喷,熊孩子都是些欠收拾的货!”
听着南俊秀咬牙切齿的话,不难猜想他在现实世界肯定在熊孩子身上吃过大亏,但又没能够报复回来。
明智地没有开口询问,敲了敲铜水壶,将所有人的注意吸引过去之后,“老猪”认真地说道:“现在,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畅所欲言。”
紧随其后,“猴子”举起了手,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有话要说,我肚子痛,我要上厕所!”
……
反手握着剑柄,强忍着动手的冲动,南俊秀恼怒地喊道:“滚,整天就只会捣乱,正事没见你能办好一件。”
异样眼神注目中,毛手毛脚的“猴子”风风火火地跑出门外,随手将门一带,关上。
无足轻重的“猴子”离席,几乎没有对会议的继续进行产生影响。
从陈芸香性感小嘴吐出的声音传出一丝到门外,同时,其余的“北斗”正式成员齐齐集中注意力倾听。
“噔噔噔”匆匆下楼后,说是前往厕所的“猴子”表情一变,不慌不忙地走出李记客栈的大门,嘴角隐约浮现一丝嘲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