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陈灵犀倒在大牢之中看着墙壁上哔啵作响的火把,身心似乎都已经陷入了一种无形的焦灼之中。
“江月离,大负心汉。”
她躺又一头躺在稻草堆之中数着牢房里面影影绰绰的亮光,心中对江月离的恨是更上了一层楼。
“为了和公主成亲,为了得到荣华富贵竟然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灵犀想到刚才他答应江烈的那幕,心里头就不由得酸楚了起来,又想到了之前他向自己提亲时的情景,就是一阵犯呕。
就在这个胸口憋到窒息的关口,静谧的牢房过道之中却传来了轻微脚步。
陈灵犀吸了吸鼻子重新站了起来,突然一股淡香就顺着牢门的缝隙里洒了进来,让她顿时才埋下去的心火又一次燃腾起来。
“滚开,我不想见你。”
尽管灵犀瞥过了脑袋不想见那个来人,可是没办法拒绝鼻翼里面传来的酒香和菜香,正巧她此时肚子也是饿得咕咕叫,因此不由得瞥了一眼。
“我有句话想要与你说,不见也便不见了。”
江月离的声音轻缓和煦,但骨子里透出来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嗯,父亲已经将你许配给了秦无秦掌门。”
“什么?”
听完了这个消息本来不想搭理江月离的灵犀瞬间就吃不住了,紧忙回过头来一下冲到了牢门前,对着牢柱就是一阵晃荡。
“这是你的主意吗?”
灵犀此时感觉自己如同一头发狂的凶兽,仿佛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也不惧怕在门外端着饭菜的江月离。而江月离见到她变得如此凶暴眼神却没有半分后缩,反倒是熠熠与之相望,点了点头。
“你......你真的是见利忘义,见利忘义!”
陈灵犀连骂了好几声,可除了这四个字以外发现自己居然不能说得了其他,待她终究冷静下来之后这才狠狠喘了口气。
只是最后,终究化为了无边的冷淡。
“想不到堂堂江公子也有屈颜婢膝的时候,怎么,想要攀龙附凤。亦或是与你爹一样疯了,来玩个改朝换代耍耍。”
灵犀目视着江月离的眼光,发现他只是紧紧看着自己,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又说不出话。
“我这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果然又是这句话——”
灵犀不由得身子一震,想起了自己上一世受到那纸婚书的情况,忽然再次感觉到了一丝凄凉。
难不成那时候的退婚,也是为了自己好?
“江月离,你本也就是那种利欲熏心之辈罢了。”
“哎。”一声叹息从牢门外缓缓传到了里面,灵犀本来想重新钻回自己的小角落里面去,但还是停了停脚步。
“其实,我是生父正是当今皇帝。”
“哈?”
陈灵犀发誓这辈子没听说过这样离奇的故事,但这句话由江月离口中平静说出,却是让她并没有多少怀疑。
——江月离确实没有必要以这种事情作为借口。
“想听听这个故事吗?”
江月离见灵犀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将韭菜横席地摆在前,手掌示意她也跟着坐了下来。灵犀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鬼使神差地居然跟着他的节奏坐了下来靠在牢柱上。
两人这样却没感觉到尴尬,反倒也不用担心身体触碰而更自然了。
“你应该知道这平安城主的主母,也就是我娘亲是谁了吧。”
“这个.......”灵犀想了想,忽而恍然道:“我记得是昭阳夫人,似乎因为难产而仙逝了。”
“不错,昭阳夫人确实是我的母亲。而她之前在京城却有一个别的身份谚姬,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
灵犀屏住呼吸静静听着,也知道江月离接下来说的话应该就是正处所在。
“后来太子有一次微服出宫的时候,恰巧与湖畔上的谚姬偶遇,两人诗词歌赋无话不谈,数月之后竟然私定终身。”
“那后来呢。”
“呵呵,后来自然是一曲鸳鸯散终了。”江月离的声音微微低了低,看不出说这句话时的心境。“只是母亲与当年的太子已经有了骨肉,只能草草招婿了事。”
他顿了顿。
“而那时候还不是平安城主的江烈却是自告奋勇,以才俊之身娶了佳人,可惜的是他早就看出来父亲已与太子有情。”
“哦。不对!”
灵犀瞪大了眼睛,似乎听到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那样惊道:“那这样一来,江城主不就是明知故犯了。”
“呵呵,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江月离揩了揩白衫,从地上的菜肴中取了一只酒杯,斟满后放入唇中,随后抿了抿口中的香醇。
“是的,父亲这样做其实是有企图的。他原本只是一介布衣,效力于三省光禄寺,只是一个空有名头的才子学位罢了。”
他看着远处黑牢深处,语气变得似乎在诉说这亲历的事情那样悠长。
“后来,有一夜父亲亲自谒见太子,虽然太子并不想与他想见,但是当他看到了一样东西以后便直接应承了下来。”
江月离淡笑了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父亲就这样带着我的胎毛进宫见了太子,之后太子便保举父亲为平安城郡守,登记之后行政军权全权委托给了他,附近的州郡也奈何不得。”
“那他这是——”
“他是想以我为质要挟皇帝,也就是我为人质独立为王,现在更是想改朝篡位做千秋大梦。”
灵犀听到这里已经是呆若木鸡,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江月离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她无所适从。
“不过这些事情也都是过眼云烟,唯一让我感到有一丝波动的,是母亲。”江月离叹了口气,幽幽道:“因为后来我知道母亲并非难缠而死,而是被人杀了,凶手便是江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