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找理由停了格斗课程,每天看孕期相关的书,定期做检查,也尽量保持心情愉悦……但只是尽量而已。
深秋时,大学群传来消息,班长王博瀚组织大家到滨江进行同学聚会。
算下来,大家已经一年多没有见面,这一年多里,很多人都稳定下来,不再为了工作而焦头烂额,在滨江的同学数目并不少,所以这场同学聚会就这样确定了。
舒苏当然受到了王博瀚的亲自邀请,她欠过王博瀚人情,也想见见同学散散心,所以答应了。
同学聚会由王博瀚定的位置,舒苏打车过去时同学都来了大半,她意外地看见了路瞳。
路瞳是不在滨江的,之前并没有说要过来,她很有些吃惊,而她们原本就是室友,所以理所当然坐在了一起。
路瞳告诉她,自己是来滨江旅游的,正好行程确定在这几天,所以就顺便过来了。
舒苏便问她是不是一个人来的,要不要导游,正好自己有时间,可以陪她。
路瞳笑了笑,“你有时间吗?你不是结婚了,结婚的人哪有时间啊!”
舒苏便回答:“他出差去了……经常要出差,国内国外的跑,我比上学时还有时间。”
路瞳看着她,“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会结婚。”
“是啊,我也没想到,而且还是相亲。”
“他一定很优秀,毕竟你的选择那么多。”路瞳说。
舒苏正不明所以,却见她目光不知何时已经飘向了门口处。
舒苏回过头去,正好看见了沈天。
沈天以前在班里人缘很不错,见他到来,大多数男生都和他打招呼,他也一一向人问候,待看到她们这里,却只朝她们点了点头。
路瞳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沉默了,回之以浅浅的一笑。
见他们这样,其他同学都没说什么,假装没看到。
沈天坐到了男生堆里,很快人都到齐,竟然也凑了十多个人,王博瀚于是挨个儿给人倒酒。
倒到舒苏这里,舒苏摇摇头,“我就不喝了,不能喝酒。”
王博瀚竟然十分精准道:“不是吧,有啦?”
其他人惊讶起来:“这么快?有了应该带老公来嘛,也好照顾你,正好给我们看看。”
舒苏连忙转移话题:“本来也不太能喝酒,我就喝果汁吧。”
王博瀚不再劝她,给路瞳倒了杯酒。
舒苏心虚地看向桌上其他人,大家都各自聊天去了,好像没再纠结她是不是“有了”,刚要松口气,不经意就撞上沈天的目光,然后他很快就将目光移开,仰头喝了一口酒。
舒苏也将目光移开,看着面前的果汁发呆。
几杯酒之后,大伙儿都聊开了,聊社会,聊工作、聊老板,也聊感情。
班上有一对男生女生在毕业后竟然成了男女朋友,大家都很意外,非要询问感情史。
男生回答,毕业后找工作,竟然就和女生找到了同一家公司,两个新人抱团取暖,取着取着就有感情了,于是就在一起了。
大伙儿喊:“真是缘份,这都能碰在一起!”
另一人却说道:“这倒还好,滨江适合我们专业的好公司就那几家,说起缘份我只服沈天和路瞳,他们的事直到现在在区里还是一段传奇,天妖瞳和清风剑客,被人说妖剑配,就是吧……可惜!”
沈天和路瞳都没有说什么,当初也没有分手原因传出来,加上现在两人都是单身,所以谈起这事来大家都不避讳,其他人也感叹:“确实可惜,还以为我们班要出一对传说中的命中注定呢,结果竟然就分了,我说沈天,路瞳多好一姑娘,你就再加把劲把她给追回来呗!”
“对呀,我他妈直到毕业了才知道外面的姑娘要求真高啊,前面我同事非要给我介绍对象,我还不愿意呢,结果才知道那一百四十多斤、工资两千多的姑娘一看我工资没上万,面都不愿见好么!还是学校里的姑娘好,只要你有几分看相,人家看中了就愿意和你好。”沈天室友说。
其他人也说:“是啊,像我们这种非名校毕业的普通家庭男生,以后就是打光棍的命啦,今年七月我们公司来一批校招生,一个个男同事那就像恶狼扑食啊,稍微看得上眼的姑娘后面就有三四个守着,竞争惨烈!”
沈天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怎么一年不见你们都跟中年妇女似的,爱牵线做媒?一个个都打光棍还有心管别人,喝酒喝酒,我开车,以茶代酒敬你们这些光棍啊!”
其他人便不再说什么,举了酒杯起来。
只是路瞳的表情有些僵硬,挤出的笑有些勉强。
舒苏突然想,会不会路瞳只是特意来滨江“旅游”,所以才能“顺便”参加同学聚会,因为这样能见到沈天。
刚进入社会的年轻人,此时已经懂得外面世界的辛酸,以及同事友谊的脆弱,再次碰到曾经感情单纯的同学,都有着说不出的激动,将酒喝的跟水似的,一会儿数落自己的公司,一会儿吹嘘自己的工作,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大笑,似乎夹杂了很多情绪。
舒苏没喝酒,路瞳倒是一杯接一杯喝了很多。
舒苏知道她的酒量,不由劝她:“好了,路瞳,不要再喝了,女孩子在外面别喝太多。”
路瞳忍不住笑起来,自嘲道:“我吗?放心,我很安全的,谁会看得上。”
“你怎么这样说,我还记得大二时那个学长追过你呢!”
“呵,那是他没眼光。”
舒苏拉了她的酒杯,正色看她:“路瞳,相信我,你很优秀,你长得好,家境好,家教也好。你是我们班游戏打得最好的女生,现在也是唯一一个以新闻专业进入游戏公司的,而且你性格多好、人缘多好,班上的同学都喜欢你,这样的你,为什么要这么不自信?”
路瞳摇摇头,喃喃道:“但男生,却喜欢你这样的……”
舒苏立刻否认:“哪里有,我和男生们都没几句话,连结婚都是相亲,就是因为凭自己找不到男朋友啊!”
路瞳看着她:“如果你没结婚就好了,如果你的结婚对象是他就好了,这样我就会死心了。”
舒苏愣住,一时无话可说。
她没想到路瞳竟然已经知道了。
“我爸妈在安排我相亲。”路瞳低低道。
“是我爸以前战友的儿子,研究生毕业,比我大三岁,人很好,我本来想挑他毛病拒绝的,但挑不出来。如果我能喜欢他,那该多好。”
路瞳说完,两人相对沉默了很久。
半天之后,舒苏才说:“其实我和沈天都没什么联系……你知道,我毕业没多久就结婚了,而且我确实怀孕了,也许……那些只是年少时的一点好感吧,总之……我没有介入过你们之间,以后也不会,也没有那个能力了,也许你们可以再试一试。”
路瞳摇头:“感情是不需要介入的,就算你结婚有孕,他的目光也依然在你身上,舒苏,你是他永远的白月光,我一辈子也比不了。”
舒苏垂下头,完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安慰她。
路瞳又替自己倒了酒,舒苏拦下她,小声道:“也许你可以最后和他谈一谈。他今天开车过来,你对滨江不熟悉,待会儿让他送你回去,你们可以找机会聊一聊。”
路瞳看着她,缓缓松开拿酒杯的手。
舒苏朝她点点头:“所以,至少保持清醒,要不然怎么谈?”
路瞳果然没再喝酒,只是不时看一眼沈天。
到十点多饭局才结束,大部分人都选择乘地铁回去,少量的几个男生喝多了,被王博瀚安排住一夜酒店,沈天因为开车而没喝酒,问大家有没有要送的。
舒苏这时开口道:“路瞳对滨江人生地不熟,还住在江北区那边的酒店,一个人回去太不安全了,你就送她吧。”
沈天看着她没回话。
其他人也立刻附和:“对呀对呀,送她吧,我们要送什么,闭着眼都能回去!”
王博瀚看着两人,伸手拍拍沈天肩膀:“那我们的路美女就交给你了,务必安全送到酒店,我得照顾那几个醉鬼去。”
沈天便看向女生们:“还有其他女生是一个人出来的吗?我一起送。”
舒苏立刻回答:“不用了,我一趟地铁就能到,而且方向不同。”
其他女生也纷纷表示不用,让他只送路瞳一人。
沈天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舒苏,移开目光朝路瞳道:“走吧。”
送他们离开,舒苏和其他几人一起到地铁站,各自乘不同的线路回家。
舒苏并不是一趟地铁就能到,而是中间要转一趟。地铁十一点停班,现在已经是最后的末班车,到中转站时已经乘不了地铁了。
所以她直接出地铁站,到外面去打车。
出来才知道外面竟已经下起了雨。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中雨,她没有带伞,一边小心地躲在地铁站口,一边拿了手机打车。
周末总是难打车,更何况是雨天。手机一直显示排队,而前面已经排了二十几人。
她就拿了手机静静看着外面的雨夜。
深蓝色的夜幕下落着银色的细线,一点一点打在地上,绽放出朵朵水花。
想起曾经她也这样等着,没有公交车,打不到车,路上一片一片的积水,她还以为自己要在商场外等一夜。
然后她就等来了他。
那个时候的他,是多么的温暖,轻而易举就掳获她的心,让她再也离不开他。
然后,他就离开了她。
一个月早已过去了,他没有丝毫要回来的迹象。
他和那个薛家的小姐在一起,他们在谈婚论嫁。人前,他还柔情款款地吻她,那人后呢?
毕竟薛小姐那么美的一个人,而且她深爱他。
舒苏身边泛起阵阵凉意,让她忍不住抱起自己的胳膊。
这一夜,她等了四十分钟才打到车。
现在她早已知道孕早期不能吃感冒药,也尽量不要让自己感冒,所以回家赶紧给自己熬了姜茶,洗过热水澡之后就喝下满满一大碗,努力将感冒扼杀在摇篮。
同学聚会之后的第二天,路瞳得到了与沈天同游滨江的机会。
前一夜,她并没有如舒苏所说,和沈天谈一谈。
她没有那样的勇气,直到最后只说了句:“明天有没有空,可不可以陪我逛一下滨江?”
沈天在犹豫之后同意了。
所以现在,她和他逛完滨江租界一条街,两人一起坐在餐厅吃滨江本地菜。
路瞳想,她终究要说点什么,要不然一定会后悔。
舒苏已经结婚了,沈天不会有半点希望,也许他真的会考虑一下自己呢,她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不是吗?独生女,父母有退休工资,两人在同一个省,可以在省会城市买房定居,她也不丑,而且很喜欢他,他就真的不动心吗?
爱情会使人卑微,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样谋划,用除自己本身以外的所有条件来吸引他。
“没想到舒苏会是我们班最早一个结婚的,昨天她和我说,她确实怀孕了。”路瞳说。
沈天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路瞳又说:“其实你的感觉,我想最能理解的应该是我吧。有些事,并不是我们想执着,有些人,并不是我们非要去记住,只是我们没办法忘记,眼看着前面是条死路,却没办法做到‘良禽择木而栖’。”
“对不起。”沈天终于开口。
路瞳知道,这声“对不起”已经是十分明确的拒绝了。
她心底一阵哀痛,面上却笑起来。
“怎么办,明明听到你这句‘对不起’,我应该很快作决定要答应另一个人的,和你说,我有个相亲对象,条件比你好太多,还比你高比你帅,我爸妈都把我逼疯了。我来滨江本来是要最后见一见你,觉得自己死心了就回去答应别人的,可是现在,我明明该死心了,却还是放不下。
“我竟然在想,你喜欢的人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你虽然条件不错,但要找到像我这样条件的也有点难,时间一年一年过去,你年纪一年一年大,等自己也开始着急了,就会看清现实了,那时候的你也许会向命运妥协,反过来选择我……我是不是很可悲?”
沈天定定看着她,认真道:“我不会选择你,我会选择一个不熟悉的人,这样会没有愧疚感,我不知道她的过去,她也不知道我的过去,我们都向现实低头,磨合过日子、做亲人。但你不行,你做不到和我只是过日子,你会期待,会绝望,会痛苦,而我不想再伤害你。”
“可是如果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哪怕你只是和我过日子我也不介意呢?”路瞳立刻问。
沈天摇头:“你不会的,你做不到,比如我就做不到,我们都会忌妒,然后向对方质问,为什么我对你付出了一生,你却并不买账。”
“那如果我说,你可以试着选择我,如果你受不了,或者我受不了,我们可以离婚啊,反正我们和别人结婚也不一定能保证从一而终是不是?”路瞳终于哭出来。
“路瞳……”沈天无奈而心疼地看着她,正要开口,却突然将目光看向餐厅窗外。
路瞳看见他的样子,立刻擦了擦眼泪,也看向窗外。
他们就在窗边,可以轻而易举看见外面的街道,此时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跟着沈天的目光,可以看到外面有个男人,那人一身黑色西装,体格修长挺拔,相貌极其俊朗,气质锋利中带着内敛,给人一种不可逼视却又神秘的感觉。
他只是从眼前一晃而过,很快就进入侧对面的一家高档酒吧,之前路瞳看过那酒吧门口的菜单,是间清吧,但消费不是一般的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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