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间,白景尘再没来过,许是不愿来打搅这对连翅鸳鸯,自己寻了伤心地苦修去了。
谷内无日月,不觉已是冬末,想来再过几日便是年关,但谷底气候终日如常,温暖适宜,更少见雨水落下,也苦了无法愈渐沉重的念乡之心。
其间无法也曾问过晏颖是否能将这驱龙草带出山谷种植,但晏颖却摇头否定,只因这驱龙草奇异,若出幽冥深渊便即干枯,虽也能入药,却是无法再行栽种培育。
而无法又问,不若多采集一些驱龙草放在储物戒指中,继而二人出谷,待得草药用尽再来寻找采摘便是。
晏颖却答不知这山谷路径,此地乃白景尘带来,况有结界在外,若是出谷便身处幽冥深渊之下,非有路径寻来不可入内。
无法再道出谷后记下路径,晏颖摇头答曰,这结界奇特,今日自此地出谷,所处位置却或在幽冥深渊东侧,或幽冥深渊西侧,两侧相距万里又怎能再寻来路?
走也不是,留下又非得修得元婴不可,无法不觉暗自神伤。
这一日再问晏颖道:“是否有办法能让轻清再生神识,复成人身?”
晏颖却再次摇头,说道:“我非是妖类,只因行事狠辣才被世人称之为妖,实不知妖类修行法门,更无从帮助轻清复生。”
无法闻言再度黯然,心道这天下莫不成便没了法子能让轻清再次复活?
左思无果,右想费神,辗转一夜竟再难眠。
晏颖再以肉身诱之,无法正心中有气,分外憋闷,满腔怒火无处宣泄,只得翻身而起,将晏颖压在身下,极尽敦伦美事。
无法此次颇为粗暴,但此举正合晏颖之心,两人交合数回方才止住。晏颖更将自身元阴再渡入无法体内数分,将其一身灵力缓慢化成阴寒之力,每每控火便成玄火,控水则凝成玄冰,威力增长何止倍数。
次日无话,待得年关之日无法越发思乡,想与晏颖长谈却见其正在厨下烹制美食,便不愿打搅于她,自顾寻了路径漫步山野。
有和风旭旭吹过,温暖如春,更有烈日悬挂天半,散出温热照耀大地。无法喃喃道:“这太阳与外界的太阳是不是一个?”
终没人能回答与他。
忽然一道灰影自草木间钻出,无法被骇了一跳,定睛之下见是一只尺长小猴正抱着个木盒坐在草上玩耍。
那小猴灰毛灰睛甚是可爱,无法暗道:“若擒了回去送与晏颖,她定会欢喜。”
心念及此便陡然使出身法向前掠去,却不想那小猴竟灵异非常,眼未见人到来只凭气息便知危难在侧,猛地一窜,竟消失不见了。
无法扑了个空,不由得眉头微皱,但见那小猴消失之处尚有涟漪晃动,想是这山谷结界所在。
一时好奇心起,无法便想要探出头去一观那幽冥深渊是何种境地,便顺着那涟漪中心缓缓前伸脖颈。
脖颈方才伸过去,忽有一股大力拉扯而来,无法一个不甚便被那大力扯了过去,踉踉跄跄跌撞进一个漆黑的山洞之中。
待得再回身看时,身后已是一片漆黑,唯有那山洞之中,小猴的双眸散出微弱灰光照耀而来,方才能隐约看见洞内景象。
无法逢此大变顿时心惊,再回想起晏颖的话语不由得惊起一身冷汗,也不去管那小猴如何可爱,忙回头走去,但行小猴双眼所散光芒的尽头处,也不见有屏障显现。
“完了完了,再也回不去了。”无法颓然坐地,心中泛起无尽的悔意与后怕。
悔的是不该好奇来看,怕的是这山谷之内若真如晏颖所说,聚有万千异兽,那凭自己的微末道行又怎能生存?况此次出来并未携带驱龙草,眼看饭点将至,自己若再不食用驱龙草便要毒瘾发作。
更怕的是晏颖寻不到自己而担忧,若她也擅自来到这深渊之内...
想到此处无法不禁咋舌,暗道:“她一个女儿家又怎能斗得过这万千凶兽?”
如此想着,却是忘记了晏颖是何等修为,怕是眼下最该担忧的实是自身。
眼见回头无路,无法便强打了心神转头来看洞内,但那小猴双眸所散灰光甚是微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无法眼珠一转,便想到晏颖曾教授给自己的天眼通术,当下手中掐诀,暗施灵力汇聚于双眼。
天眼甫开,山洞内的景象顿时明了。
无法凝眸细看,却见此洞高不过丈余,宽也仅丈余,深有三丈,算不得宽敞。
而那小猴正抱着木盒孤零零的坐在山洞尽头的石台上,一双大眼上下打量着自己,显是极为陌生且惊惧。
无法见洞内再无一物,便放下心来,再看此猴也没了方才的可爱欢喜之心,只怨一切皆是因它而起,当下厉声道:“你这畜生害的我好苦,如今来到这深渊之中,又教我如何回去?”
小猴闻听无法言语不善,吱呀大叫一声便丢了手中木盒,攀了洞壁上凸起的岩石便要向外逃去。
无法哪能容它逃生?待得小猴自身侧闪过,猛地伸手延出一丝灵气将其禁锢石壁之上。
正待自得意满,要好好训斥这顽猴之时,却见那小猴身躯一扭,竟脱了灵气禁锢逃窜而出。
无法见状大惊,待要折身去追时,那小猴已然逃出洞外。却忽有黑影一闪,一条花斑巨蟒霍然探出头颅,生生将小猴吞入腹中。
巨蟒头颅比这洞口还大上数分,一双磨盘般的血眼泛着幽光直视洞内的无法,想是一只小猴吃不出味道,还有再食人身。
无法眼见小猴遇难,登时大急,暗道:“糟糕,这小猴子定是知道结界的入口,它若死了,我岂不是要被困死在这山洞中了么?”
他有心跃出洞口鏖战巨蟒将小猴救出,但那巨蟒双眼之中隐隐散出的气势很是不凡,无法暗思便是三个自己在这,相互联手也绝抵不过这巨蟒,而现下自己孤身一人又怎能去送死?
索性巨蟒很是巨大,一时也进不来山洞,无法心中如是想着,便折身而回,来到山洞深处,寻了方才小猴呆坐的石台坐下。
他直视洞外巨蟒,妄图在这巨蟒离去之时再孤身一探幽冥深渊,也好寻找路径重返结界,总好过被困死洞中。
但那巨蟒很有个好脾性,见无法孤坐石台一动也不动,竟自盘起身躯卧在了洞口。
那比洞口还有粗的蛇神严严实实将洞口堵住,现下无法若再想出去,非得以利器破了巨蟒身躯不可。
但山洞空荡,而自己又无兵器傍身,便是真有兵器,又怎能抵得过那巨蟒?
不觉之中陷入两难境地,想来巨蟒可数年不食,而自己却就要毒瘾发作,又怎生是好?
无法愁眉哀目,苦思良策,忽觉手下一硬,原来是那小猴丢下的木盒被自己无意间按住。
眼见木盒甚是精美,无法便拿将起来凑近眼前一观,但见其上纹路纵横,似有篆字,而那篆字颇为古老,任凭无法绞尽脑汁也认不出来。
想而不得,便再观木盒,只见背面竟有一个暗扣交错,扣栓横叉,是以才不至木盒在小猴的玩耍中被打开。
无法好奇心大起,忙解开暗扣打开木盒。
方刚开盖便有一道青光射出,待得青光散尽,内里一柄三寸小剑横卧金丝布绢之上,剑身古朴,样式颇为不凡,其上更隐有纹路篆字,只是剑身太小,任凭无法极尽目力,左右细看也瞧不真切。
看之不清,无法便将小剑取出拿捏在右手大食二指中间,左右看去剑锋倒很是锋利,剑刃之上更有寒光隐现,想来不是凡品。
无法暗道:“这小剑甚是锋利,只也太过短小,持之对敌怕有不怠,想来也只能以灵力催动,化作冲天飞剑,杀敌与千里之外了。”
心中如是想着,便不自觉的催动了体内的玄阴灵力涌入剑身。随着灵力的涌入,陡见清光大起,那小剑竟在灵力的滋补下逐渐变大,不一时便长过四尺长短,宽愈三指,龙吟之声经久不觉,凤鸣铿锵更添神异。
而随着剑身的变大,其上篆字也显现出来,却是三个无法认识的字,“冰凤羽”。
无法陡见此三字周身猛然一震,暗想轻清不过是得了冰凤一滴精血便能幻化人形,更引爆精血而震杀数十近百位正道豪杰,便是白景尘、柳云澜之流也抵挡不住其威。
而此剑却名唤冰凤羽,由此想来莫不是冰凤羽毛锻造而成?那此剑之威该当如何?
无法越想越是震惊,料想若凭此剑自己当能力战虚境强者。
此念不过一闪即逝,无法随即叹道:“我不过方入化境,也只能算是才成道基,方进道途。但那虚境强者已然凝成大道金丹,与天道上的感悟非是我能比拟,灵力之浓厚与强横更是数百倍与我,便是此剑由冰凤羽锻造而成,我又能用出其几分威力?便能力战虚境强者?当真笑话。”
说罢摇头一笑,暗嘲自己异想天开。
却在这摇头一瞬,忽而瞥见墙壁之上似也有篆字铭刻其上。无法忙站起身子走近去看,正见数行小篆铭刻其上,正是:
贱妾身为冥司少使,酆都大帝之妾,本已位列金仙,极尽荣华。却不想有妖物肆虐冥司,引得大帝震怒,遂降下法旨命贱妾斩妖于幽冥深渊。妖孽诡计多端,封本宫于此三百载。更多加凌辱,坏我仙躯,不想累及大帝声誉,贱妾唯有自尽于深渊之下。
身负罪孽岂能乞求宽恕? 然大帝三十六妾皆有神法,贱妾若去,则天罡缺一,又将累及大帝。两难之下唯有传下神法与后世有缘之人,若习此功,当自求大帝纳之为妾,如不然罪人死而再生,必取尔命。
言尽于此,请自取冰凤羽,辅以神法,三界罕有敌手。
其下又有数行小字,是为:一纸太玄经要。
驯乎玄,浑行无穷正象天。阴阳,以一阳乘一统,万物资形。方州部家,三位疏成。陈其九九,以为数生,赞上群纲,乃综乎名。八十一首,岁事咸贞...
洋洋洒洒不知多少字,直看得无法一片茫然,混沌不知。
他本是极聪慧之人,自修道法同丹道经不过月余之功,便是那武当秘法,无上之道源真解也能一读即明,但见这一纸太玄经要之言却总似在读天书,观后则尽望前言,回前又不知后语。
如此看了半个时辰仍未将那些许小字看完,无法轻揉眼皮,叹道:“此乃女人家的法门,我去学它作甚?若真学成,莫不是要我去做那酆都大帝的小妾?”
想罢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暗思那酆都大帝单听其名当是个粗鄙的汉子,想来定是一身长毛,满面虬髯,好不骇人。
如非这般,又怎能镇得住那冥司千万小鬼?
心中想着不自禁再打一个激灵,却忽觉周身一阵刺痛,毒瘾终于再次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