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潺潺,小兽四处,飞鸟盘旋,茅屋如旧,不正是那结界内,驱龙草所在的山谷?
无法心中大喜,忙提了冰凤羽向茅屋奔去,却不知自己依旧赤着身躯,幸有满身血污,也看不真切内里皮肉。
待得冲入茅屋,无法却左右不见晏颖,只见屋内木几之上似被人用灵力刻了几行小字,无法凝眸去看,正是晏颖所留手书,“君一去无踪,妾左寻无果,遂入深渊查探...”
字迹潦草,其后再无言语,想是晏颖甫见无法失踪,心中急切匆忙留下。
无法见此字迹娟美,其意更浓,不由得心中大暖,同时又生担忧之心,生怕那深渊之中妖兽强悍,晏颖孤身有失。
正担忧着,似想到什么忙抬头四看,但见木屋之中陈设依旧,却独少了桌上的陶盆,那个承载着轻清本体的陶盆。
无法眉头微皱,随即想到应是晏颖带了去,心中如是想着便也不甚担心,暗思晏颖往日所为,对轻清极为关切照顾,想必纵使自己不在其身边,也当不会虐待轻清。
不觉天色渐暗,无法又觉周身血污黏腻非常,忙将冰凤羽放在木几上,自柜中拿了一套干净衣物向小溪走去。
溪水温暖,夕阳甚美,无法洗的很是畅快,只是心中不知晏颖此去得几日才能回返。
待得洗漱干净,无法以灵力震落周身水气,再穿上干净衣物,猎了只飞鸟来做晚餐。
没有晏颖在侧,无法厨艺甚差,一餐并无多大趣味。
食罢之后无法呆坐静思,不知不觉中竟用了一纸太玄经的法门炼气修行。气海之中灵气越发盈满,不一时便要再行质变。
只是那丹田气海中一个忽隐忽现的血色红点逼之不出,着实有些别扭。
无法暗道:“这小兽如此强悍,其内丹更是融合了四兽之力,其间蕴含的灵力非同一般,若是我能化为己用,怕是这天下再无人能是我对手了吧?”
心中想着不觉夜已过半,忽而脑海之中再度泛起那天妖圣禽的篆字经文。
“天妖圣禽...天妖圣禽.....”
无法口中喃喃,心神逐渐空灵,竟自盘膝睡去。
次日清晨艳阳高升,无法一觉醒来只觉周身舒泰,且这几日再无驱龙草毒瘾发作,料想是这一纸太玄经的神妙奇效,不仅炼气,灵魂神识也一同锻炼,如此灵气神识相互交错融合,为以后结丹化婴打下了稳固的根基。
最主要的是这修行之法竟能将那束缚人性的毒瘾戒掉,当真是大除心头一件隐患。
如此日夜不停的修行,不觉半月已过,无法仍旧没能等来晏颖。
这一日无法孤坐溪边,忽然想到那日与晏颖的对话,似曾问过晏颖能否出了这山谷,晏颖却说不知往来路径,此地乃是白景尘带她来到,总不能多次麻烦人家。
想到这里不禁心头一紧,暗道:“晏颖定是寻我不见,又找不到回来之路,是以出了深渊去了。”
转念又想:“她之所以不再寻白景尘带她回来这里,怕是想自己都未曾找到入口,我定也找寻不到入口。”
如此念头一起便再也不可按捺,无法忙转身跑回屋内,拿了冰凤羽,收拾了一身换洗衣物便转身出屋。
方才走出三步,无法再度转身进屋,催动灵力灌注右手食指,在木几上写道:“已回,久等不归,再寻!”
沉思片刻,又再后面加了一句:“不知出渊路径,需找寻数日,渊外等我。”
写罢头也不回,寻了那日追寻小猴而误入深渊的路径去了。
不一时便行到那日的结界旁侧,无法再度伸头去试,又觉大力拉扯,身形一闪便再入了那昏天黑地,雾气缭绕,妖兽横行的幽冥深渊。
方出深渊,无法便掐诀开了天眼,但见入眼处尽是枯骨黑岩,哪里有半点妖兽踪迹?
再看四周,却是一处陌生之处,想来这结界当真奇妙,本是从一处出来,却总是来到不通的地方。
这一次不需再寻结界,无法便催动灵力于足底,腾云而起,直入黑雾之内。
他本不知出渊之路,但想来世间深渊峡谷都是自地面裂开,或是两峰相临而成,这幽冥深渊想来也是如此,那么便只消一直向上飞行,总能出得去。
如此上飞半日仍旧身在雾中,无法放眼四周但见黑雾缭绕,烟云翻滚,左近哪还能看到什么物事?唯有不时闪过一道清光,带着女子哀啼,许是阴灵作祟,迷惑世人。
再飞一个时辰仍不见上方有光亮传出,无法暗思:“如我这般上飞,怕此际已然飞出万丈,这深渊竟有这么深?万丈犹不见天?”
心中疑惑渐转焦虑,无法已开始怀疑是否自己选择的路径不正确。但已然飞出这么远来,许那天光就在这一片黑雾之后。
抱着这般想法继续上飞半日,仍是不见天光。无法暗叹自己当真寻错了路径,想这幽冥深渊奇怪非常,出路定也不是如人间那般直上直下。
想到此处却又不甘心就此下落再寻他出,无法略一思索,忙转动身形想前方飞去。
原是这上飞之势较之前掠更加耗损灵力,饶是无法此际已入化境,却连飞一日,灵力早有不济,如在上飞怕是不出半个时辰便要耗尽了灵力,衰落到这万丈深渊之下。
是以他才转动身形向旁侧掠去,暗想先寻一处崖壁歇脚,暂且恢复了灵力再谋打算。
正飞行间忽见眼前明光一闪,随即消失不见。
无法双眼甚利,正看的清楚,那一闪而过的明光像极了油灯光亮。
本来在这八方尽是黑雾的深渊之中忽而出现油灯之光乃是奇哉怪哉之事,但无法此际灵力即将不续,哪里容得他多做思索,忙转动身子向着下方微微倾斜,脚下灵力狂催,便若离弦之箭一般向那方才闪烁明光的地方掠去。
不过三息之功无法便再度见到明光闪烁而过,待得睁眼细看之时陡见一块黑岩凸出身前,而自己正自前掠,速度极快,眼看便要撞到这黑岩之上。
无法心中大骇,忙使了晏颖曾授的陆地腾挪之法“灵踪”,以一个诡异且常人不能为之的角度向旁侧滑去。
终得灵踪神效,险险避开了黑岩,待得无法立定,却见那黑岩乃是一块凸出崖壁的平台,其后正是一个宽高约莫一丈的山洞。
此际洞内正有一柄烛台随风飘摇,其上黄豆般大小的火苗闪烁晃动,似正受山风吹拂,几欲熄灭。却又有自生韧性,总也不折了火势。
无法闪身跃上石台,左右细看皆是一片漆黑,更有黑雾弥漫身侧,带着丝丝凉意。
此时有了落脚之处,无法方才心生担忧,暗道:“这幽冥深渊高下千百里,上来下去本已是极难,为何会有人在这半山腰内开凿山洞?”
再看那烛火悠然,黄光迷蒙,并不能将山洞内的所有景象映照而出,只在明亮内隐约有半个影子正随着烛火摇晃,究竟是大人小孩,或是男人女人并看不真切。
无法心想既已来到又怕他作甚,当下壮着胆子出声问道:“贫道武当山骆歧,途径贵府,想要借处歇歇腿脚。”
说罢凝神细听洞内,但哪有什么人来回应?
再等无果,无法再道:“贫道唐突打扰多有得罪,还望仙长莫怪。贫道只在这洞外平台上落脚休憩,一个时辰后定自离去。”
说罢再度凝神侧耳去听,仍无声响传出。
无法不由得微皱眉头,这油灯近在身前三丈外,况那黑影也摇晃在油灯的黄光之内,怎的自己连问两遍终无人答应呢?
想着便陡起猎奇之心,想要进入这山洞之中一探究竟。
心念方起便自按捺不住,无法轻咳一声,手中冰凤羽斜提,起脚踏步走近。
方入山洞陡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无法忙止住脚步,屏息细查,原来是洞内黑雾被自己身躯带起的微风吹动,夹杂着来自幽冥深渊的寒意向洞外涌出。
如此虚惊一场,无法暗自苦笑摇头,便再度踏前一步向洞内走去。
随着无法右脚落下,忽然眼前黑雾翻动,洞内灯烛在这黑雾的翻动下豁然熄灭,只留下一点红色烟火仍挂在烛心之上,却又在黑雾的搅动下瞬间消散。
忽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洞内,无法听得真切,似是一个年约百岁的老者如梦初醒,尚带有一丝困倦之意问道:“何人擅闯圣殿,扰我清梦?”
随着声音的传来,无法眼前的山洞陡然变换,化作一片混沌所在,而那山洞深处方才放置烛台的地方正摆着一个楠木卧榻,其上一个红袍红发红面的枯瘦老者正和衣而卧。
那卧榻之后,两扇高愈三丈的大门,门显漆黑,上无花纹,更无镂刻,质地非石非金,更不是铜铁精钢。
大门两侧无有墙壁,唯有与无法身周一般无二的混沌。
老者眼见无法孤立,并不起身,问道:“来者何人?”
无法知此人非同寻常,想来若不是仙人也当时散仙之流,忙稽首道:“晚辈武当山骆歧,见过仙长。”
说罢正欲再做解释自己因何而擅闯贵地,却忽听那老者喝道:“武当山?”
声音既狠且厉,更带有丝丝暴虐与彻骨寒意。
无法闻言暗自心惊,暗道:“糟糕,这老头莫不是与武当有仇?”
心中正如是想着,却见那老头忽然甩动红袖,登时一阵劲风袭来,卷着自己便向后退去。
无法大惊失色,又听那老者道:“既是武当山的弟子,来我圣殿作甚,滚回武当山找那清虚....”
声音越来越小,待到最后已然几不可闻。
无法只觉周身被缚,在那劲风之中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想要动作却周身僵硬,想要说话却觉喉头麻木。想要睁眼四处细看,却有劲风吹拂眼帘,仿佛有人以大力按住,怎么也睁不开。
这种感觉极为别扭难受,让他心中很是后怕,暗责自己不该擅入人府,更不知那老头这是要将自己甩到哪里去。
不一时劲风消散,无法茫然睁开双眼,却见一片红花绿树,掩映相交,有飞鸟盘旋,有苍鹰翱翔,更有野兔狸猫漫步往来,当真是一片世外桃园,仙家美景,较之幽冥深渊之下的结界山谷也不差分毫,可说各擅胜场。
无法于黑雾中攀云十数个时辰,忽见此般红尘美景,不觉竟看的醉了,待得日渐正午方才回过神来。
转眼身侧,却见自己正站在一片柔软草甸之上,身后一道天堑沟壑内黑雾翻滚,更隐有兽吼魂啸传出,正是幽冥深渊。
而深渊对侧却看不真切,只在一片迷蒙昏雾中,仿佛梦里的混沌世界一般。
无法以天中烈阳辨别了方位,发现自己立身之处是幽冥深渊的北方,暗道:“晏颖曾说幽冥深渊东西横亘,分裂了十万大山,而我此际身在北面渊岸,想来再往北去,越过十万大山必是中原腹地。”
心念即此便要踏云再行,却忽想到自己曾留书于结界山谷之内,且晏颖此际许正在幽冥深渊之中大肆找寻自己,待得重返山谷必能见到留书。
转念又想:“她极有可能早已寻遍了深渊不见我,现下返回中原寻找白景尘去了,待得白景尘带路同来,也可于渊外相遇。”
想罢便生了留等之心,左右寻找正见远处山坳下有一个隐秘山洞,且洞口不远处有碧波清潭,只是有些许野兔往来其间,想是在那洞内安了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