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虽痛恨那魔女杀人如麻,但见其被二僧围斗的险象环生,不由暗生一股怜香惜玉之情。但此情方起便被那老僧跌落地面的手臂以及院内众人的尸身驱散,让无法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甚是可恶,行事偏激,非是良人。
不提无法多变的心思,却说三人拼斗半个时辰,那魔女终于耐受不住,一个踉跄便被矮僧的禅杖击退三尺,紧接着又被高个老僧持金钵震退半丈。刹时间口中鲜血狂喷不止,浸透了胸前衣衫,更显凹凸身姿。
有风吹来,魔女白发飘飘,手拄长剑半跪地面,身形竟有几分孤寂与柔弱。
此时二僧已然斗的火起,浑然忘了我佛慈悲,哪能容那魔女多做喘息?一个将禅杖挥成一条金龙,一个金钵佛光吞吐,齐齐向魔女打去。
无法陡见此景不由得心头一颤,脱口喊道:“小心!”
话方出口便暗自自责,心道怎的会去帮这魔女?
魔女闻听无法出言示警,眼中竟露出半分感激之色,待得禅杖金钵离体不过一尺之时,蓦然低声道:“天妖圣禽重返人间。”
说罢周身气势陡升,滔天兽意自其周身流散而出,卷动了白发狂舞,宛若地狱妖魔破除封印,更胜幽冥厉鬼重现人间。
兽意破体而出,迎着二僧击来的佛光陡然化作一只百丈火凤,对着苍天引颈长鸣,继而双翼一展,便将二僧震的倒飞而回。
无法隐约听到那魔女的低声自语,不禁心神激荡,气海内那小兽的血色内丹竟霍然大放光华,透体而出。
二僧倒飞跌落各自喷血不止,眼见那百丈火凤气势非凡,料想自身决然不是敌手,便是二人合力也断然经不起这火凤一击。
未得出战,气势已颓,却忽见那火凤只长鸣一声竟陡然消散,化作漫天火光四射,带着劲风与层层热浪瞬间淹没的方圆半里。
无法周身洋溢在红芒之中,陡见火凤消失,热浪四射,忙强忍心胸震荡向身侧不远处的二僧掠去,同时周身内力鼓动与体外红光混合,化作一道朦胧屏障将三人的身躯包裹在内。
热浪瞬时扫过,身后轰鸣不休,偌大的刘府在这热浪余劲的催动之下轰然倒塌,而无法亦吐出数口鲜血,周身灵力尽数耗尽也未尽全功,幸有那血色内丹的红芒罩体,方不至被这热浪淹没灭杀。
但那红芒毕竟不如灵气屏障宽大,那矮个子老僧半边身子露在了外面,顿时被热浪摧毁,化作一片血污四散,唯留下脐上半身,已然断了生机。
而那魔女却在火凤消失之时颓然倒地,双目紧闭,周身颤抖不止,显是这天妖圣禽之术极为损耗身躯,仅此一招已然让他伤上加伤,昏厥过去。
无法看在眼里却惊在心中,暗道这天妖圣禽是否自己神魂中铭记的天妖圣禽?若不相同又缘何会引起自身兽意,激发那血色内丹暴动,引得小兽气息流散?若相同,那这一门技法妙术当真是恐怖至极,竟能召唤上古神兽火凤。
一切变故只发生在三息之间,待得火凤消散,魔女昏厥,无法丹田内暴动的血色内丹也自沉寂了下去。
四野寂静,唯有无法因灵气消耗过甚而引起的沉重喘息,以及那高个独臂老僧的痛苦悲呼。
约莫半刻过后,那老僧似才发现魔女昏厥,猛地站立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捡起已在热浪中融化成棍的禅杖,向着那魔女倒地之处走去。
无法眼见此景忽而想到那魔女方才听到自己示警后流露出的一丝感激眼神,那眼神甚是清澈,并不像是什么大恶之人。或其行事多有偏激,手段狠辣了些,但总不至于便是如妖魔恶鬼般的人物。
心中一念生,竟不想这魔女便即身死在这老僧的手下。
但转念又想到方才还能言语走动的十数人,连带着那矮个子老僧都死在了这魔女的手中,且这二僧当是密宗大德之人,他们既来降魔,想必这魔女定有恶处。
正自多思多想,猛然间抬起头颅,却见那老僧已然举起禅杖向着魔女的额头砸下。
而此际那魔女平躺地面,手中仍旧紧紧握着冰凤羽,且周身颤抖,三尺白发铺满了身躯,透出内里的紧身黑衣,竟让无法想到了那个为了自己而身死的女人。
无法脱口喊了一声“轻清”,竟再也忍不住掠上前去,自那老僧的杖下将魔女拖拽而出。
方才拖拽出魔女,无法便看到了她的面容,虽被伤疤破坏了脸颊,却也可见其下的绝美面容,只是这面容却非是轻清,而是一个陌生之人。
无法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救他,但听身后已然传来那老僧的怒吼:“你这是作甚,快快让开,否则连你也打杀了。”
无法素来宽仁,见不得无辜之人枉死,想来当是那十数年佛经之故。此际见这密宗喇嘛哪里有半点僧人模样?圆眸怒睁,神色狠戾,满头满身的煞气与杀机,非是大德之人,更甚地狱恶鬼。
无法眉头一扬,怒火已起,哼道:“佛门中人素来慈悲,莫说这魔女有罪,便是杀万人之大恶者也当留其一线悔过生机,你枉为密宗高僧,怎的竟有这般重的杀心?”
老僧被无法言语顶撞,顿觉恶念再增,喝道:“好个妖孽,原是这魔女一边的,受死罢。”
说罢手中禅杖一抖,便向无法的头顶砸下。
无法没想到这老僧会突然发难,眼见禅杖之上佛光隐现,暗道自己断然抵挡不住,而自己若是闪避一旁,定是可以避开,却又不免将身下的魔女留在了禅杖之下,定免不身死之难,又何苦方刚救她?
想到此处,竟暗生了一股狠意,也不躲闪,也不反抗,只微扭身躯避开头颅要害,以背脊硬接禅杖,同时体内剩余之灵力尽数催动,妄图做那无用之功。
想这老僧已是一转罗汉之境,其纵然重伤,但一身修为岂是泛泛?又哪里是无法这化境中期的修士所能抵挡?
禅杖着身,灵力屏障登时破碎,无法狂吐一口鲜血,却见那禅杖之上佛光竟未消散半分,仍有万钧之力砸来,不由得暗呼一声“我命休矣”。
却不想那喷出的鲜血竟大半滴落在了魔女的面颊之上,受温血刺激魔女登时醒转。眼见一根融化了半边的禅杖砸来,而那少年竟挡在自己身外,不由得感激之情再生,手中冰凤羽倏而上扬,向着落在无法背脊之上的禅杖挑去。
噗呲一声响起无法耳边,他忙扭头去看,只见那禅杖已被冰凤羽自中斩断,而那老僧也已拖着半截禅杖踉跄向后退去。
魔女本就是强弩之末,经此一击再度昏迷了过去,场上便又只剩下逃得一命的无法与暴跳如雷的老僧。
无法心知自己远不是这老僧的敌手,眼见其满目凶光,暗道:“还是走为上策。”忙负起魔女,提着冰凤羽向北方急速掠去。
他此际灵力枯竭,飞掠多半靠着**的力量踩踏树木枝桠借力,速度虽也快过骡马,却落于往常太多。
而他身后风声呼呼,那独臂喇嘛竟提着半截禅杖,飞速追来。
一追一逃直至天黑,无法已然累的精疲力尽,但身后的喇嘛依旧狂呼不休,追奔不止。
无法心道:“若是被这发狂的喇嘛追上非得身死当场不可。”当下只得再度提了气力背负魔女向北急掠。
他此际迫切的希望能有较大的城镇出现,只要入了城镇寻个人多房密的地方一钻,谅这喇嘛修为深厚也是极难发现的。
但天不遂人愿,所行所往尽是高山大泽,哪里有什么城镇?便是小村子也未曾发现一个。
如此又逃了三个时辰,无法终于力竭,背着魔女自一颗松树梢上跌落下去。
那松树生长在一条湍急的大河边上,无法与魔女二人这么直直落下,本也不会跌入水中,却有松枝阻了一着,二人滚动偏了尺许,双双落入大河之中。
冰凉的河水瞬时淹没了无法的身躯,更冲走了他周身的疲惫,眼见魔女白发漂浮水面即将沉下,无法忙潜入水中,拉住魔女的手臂,吃力的向上提。
却忽闻身后怒喝响起,接着黑暗中便有一团金光自南方飞来,不一时便到得二人跌落的松树之上,那独臂喇嘛挺身而立,循着水声向下望去。
无法二人此际身在水中,周身衣衫浸了河水颇为沉重,加上魔女昏迷不醒,身躯越来越沉,无法险些便要拉之不动。
喇嘛见二人落水,只咧嘴一笑,左手禅杖猛地向下一点,登时一道粗若手臂的佛光向着漂浮水面的二人激射而来。
无法忙将魔女抱在怀中,闪身避开,却不想那佛光入水陡然炸裂,激荡了水花四散,更有无穷余劲在水面之下扩散开来。
河水颇深,又有余劲四散,二人登时被一股奇大无比的劲道与其卷起的大浪推动的向下游飘去。
无法只觉口鼻之中涌满了河水,又腥又涩,但那凉意却是极为舒爽。
忽有佛光再起,无法沉浮之时凝眸看去,见那喇嘛已然跃下松树,踏波逐浪而来。
但这河水甚是湍急,流速较之一般修士飞掠丝毫不差,转瞬便是三五里距离。
无法料想若是自己,定是万万追不上的,但那老僧修为高深,许也有什么飞掠的法门,只是方才心神混乱而没有使出。
若得施展了身法,怕是不消半刻便能追上。
河水向东流淌,忽而转过一个弯道。
无法一时不慎竟撞在了河内的一块巨石之上,登时后背火辣辣的疼,鼻息之间也有血腥传来,许是破肉流血了。
但那弯道转过之后河水竟愈发急促,每每在喇嘛快要追上之时便再有一个弯道,瞬时又快了数分。
无法借着河水向东奔流,倒是省去了自己飞掠之苦。
他有心凝神恢复些许灵力,却无奈身躯在河面之上浮沉不休,每每有河水涌入鼻孔便引来一阵剧烈咳嗽,又哪得闲心行气周天,恢复灵力?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