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肖逸尘在大殿里怎么绞尽脑汁,连夜被送走的孔五里,在承受了神兽飞云的蹄子攻击,外加一路上雪翼的白眼之后,终于熬到了分道的时候。
连一句话都没说上,雪翼身影就迅速消失,孔五里两只贼眼一转,拍了拍身下飞云的脖子:“飞云,看那只鸟人看你的眼神,你是不是认识净空大师。”
别问孔五里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反正跟着肖逸尘混了这么久,不说熟的连肖逸尘中午拿那只杯子喝茶都知道,至少在人物关系上,孔五里的敏感度无人能及。
飞云喷了一鼻子气,不停的用蹄子刨土,孔五里一看就知道有门:“飞云,我知道你现在被我骑很不爽,但是净空大师的好兄弟好朋友好知己,肖逸尘,马上就要翘辫子了,要是净空大师再不出手,要后悔一生的。”
孔五里左摸右摸,摸出了一个大苹果,递到飞云嘴边:“这可是老孔特地从西域带过来的,灵山肯定没有,好飞云,带我找净空,以后这些都是你的。”
飞云闻到水果香味,三口两口咬掉苹果,转头思索了一下孔五里的逻辑,净空=苹果,果断四蹄飞奔而起。
孔五里一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所谓的恩怨分明,就是有恩不一定会记,但是有仇一定要报,杀人放火,作奸犯科,无恶不作,坑蒙拐骗样样拿手。
就是这样的孔五里,有一个旁人难以企及的优点,就是看人贼准。
当年一见到肖逸尘,他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不简单,所以,他平生第一次把顺出来的钱袋还了回去,结果第二天,就被一个端着酒坛子的江湖郎中堵在了家门口:“诶呀,早知道你一点也不美,我就不来了。”
这叫什么,祸从口出?不对,反正嘴里不饶人这点,这位江湖郎中倒是修炼的十成十,按照官方说法,就是损人损的毫无自觉。
对此,毒舌界的老前辈玉子清表示呵呵。
“你爸我生的怎么样,跟你是有半文钱关系是吗?”孔五里生平最恨就是说他长相的人。
“有啊,如果你长的好看一点,我会考虑委婉的陈述方式。”那个江湖郎中晃了晃手里的酒壶,“现在,我只能说,你有两个选择,自己跟我走,或者我把你打晕,拖你走。”
“什么?你是来抢劫还是抢人,我长得不好看是有那里惹到你吗?”
“没有啊,不过,你昨天偷的那只钱袋的主人,因为钱袋被偷,害他看中的一把折扇没买成,现在十分的生气。”
作为一个情报贩子,而且还是一个很有志向的情报贩子,孔五里嗅到了商机,哼哼,一个修道人,而且一个一看就知道道行不浅的修道人,会因为一把扇子生气堵人,骗鬼吗。
当年的肖逸尘还只是一个江湖闲人,因为某些不方便详说的事,卯上了灵山的高僧,引动净空大师的追杀,再后来,被武林盟主和净空一起逼上了风口浪尖。
祸不单行这四个字自肖逸尘出生就很有体会,这种逼命的时候,就出来了一个赫赫有名的邪教,不知道盯上了他哪点好,使出浑身解数拉他入伙。
于是乎,万分无奈的肖逸尘,毅然决然的选择跟了一位主公,成了军师,而这位不幸被无垢云莲看上的主公,就是失踪了n多年,刚刚找回来,一直以为死的骨头都能打鼓的七皇子,也就是现在的魏帝。
本以为就此清静,不知是哪一个夭寿的泄漏了消息,各大派门发挥了江湖中人行动派的特色,连夜赶到了军营内。
十分不巧,当时正直魏国内战,两军杀的不可开交,肖逸尘作为外交官到了对方敌营谈判兼常驻,祸水东引,让武林人士以为那是他的地盘,导致敌方一夜溃散,而敌军的头目,也因为肖逸尘一场华丽丽的动人表演,惨死于剑下。
由于武林人士伤亡也不小,第二天一早,吃饱喝足睡够了的肖逸尘,甩着自己雪白的纤尘不染的拂尘,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走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看见了神仙。
之后,由于武林人士伤亡过重,盟主亲自出面谈判,结果,就是没有结果,在肖逸尘软磨硬泡之下,嫉恶如仇出了名的净空大师竟然被他搓汤圆,放话自此灵山闲人莫入。
整个计划中,一直缺少一个联系,就是把一切巧合变为可能的联系,而执行这个人物的人,就是被一个端着酒壶的江湖郎中逼出来,跑腿的孔五里。
整个故事历经十年,十年时间,成就了武林贤人无垢云莲肖逸尘,也成就了传闻中肖逸尘的铁杆兄弟,地下名嘴孔五里。
然而这十年时间只有孔五里知道,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利益关系,什么时候威胁到了自己,自己就能在背后插肖逸尘一刀。
因为肖逸尘而成名,但是数十年第一次与肖逸尘一起对敌,他的反应就是先让自己身边唯一的战斗力送自己走。
孔五里下定了一个决心,自此以后,他老孔背叛天下人,也不会背叛肖逸尘,他们之间的合作,正式开始。
灵山脚下,飞云瞬间刹住脚步。
孔五里浑身瘫软的跌下来,开始狂吐,心道,真是有够夭寿的,净空身边的难不成都是妖孽。
看着面前的大镜子,以及止步不前的飞云,孔五里知道他已经不能上去了,上不去,没关系,他老孔有的是招数。
只见孔五里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个大号喇叭,对着里面清了清嗓子:“看我的狮吼功。”
“净空呐~~~~~肖逸尘出事了~~~~~~性命~~~~垂危啊~~~~肖逸尘~~~~~马上~~~~就要死了~~~~~快去救人哦~~~~~净空~~~~~~~”
只听整个灵山都被一阵惊天动地的破锣嗓子喊的地动三尺,惊起飞禽走兽无数,飞云恨不得把脑袋扎到地下去。
原本,不动崖上的禁制会隔绝一切外界纷扰,包括走水洪涝,地牛翻身,世界大战,但是,孔五里嗓音奇特的穿透力,竟然让肖逸尘出事这五个字清晰无比的传到了净空的耳中。
这代表什么,这就是基情,啊呸,这就是生死之交的魅力。
只见一道金灿灿的身影从不动崖上迅速飞下,经过飞云的时候,顺带连着飞云一起绝尘而去。
喊的声泪俱下,咳,其实是被自己呛到的孔五里,把喇叭扔到一边,继续坚忍不拔的喊:“喂,等我。”
净空赶到海边时,东方已经破晓,海岸边聚集了大批的走尸,一道银白色身影在其中穿梭,血色染红了一片海水。
净空看得出来雪翼已经厮杀多时了,身上虽然没有伤口,却是疲态已现。
没有丝毫犹豫,宏大掌气推出,圣光毕现,一时间犹如白昼,以碾压之势横扫战场,极高温度让走尸瞬间灰飞烟灭,是佛门绝学,莲华渡。
“人在哪里。”净空在以绝对的武力值暴力碾压清理战场之后,瞬间出现到雪翼旁边。
“海里有座宫殿。”
净空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了一皱,海底宫殿,必是退潮的时候建造的,一定是一个密封空间,以时间推算,肖逸尘绝对等不到下次退潮。
净空气走周身,凌空向海面发掌,平静无波的海面竟然从内部被生生分开,当然以净空这狂放的功体,自然是没什么气力不气力的问题。
雪翼瞬间冲入,空之刀法爆发出最强的威力,与此同时,肖逸尘布在雪翼刀上的法阵触发,宫殿的石壁顿时在内外夹击下被破开一道缺口。
人影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肖逸尘脚还没落地,就先让雪翼停手:“大侠,里面还有一个半死的人,麻烦你把他也拉回来。”
雪翼冷哼了一声,把肖逸尘往地上一摔折身回去。
这一摔,真的是摔下去的,也不管手上拎着的那个人是不是身受重伤体力不济昏昏欲睡,反正在肖逸尘以每天一顿热水澡的熏陶下对自己身体的了解,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左边屁股上有一块直径三寸的淤青,左脚脚脖子刚刚经历了一场三级地震。
肖逸尘淡笑着看着雪翼顺利的把无妄海揪出来,顺带看着净空收回内力,海水瞬间淹没宫殿。
看了半天,就是坐在地上不起来,净空瞟了一眼他满身的血:“肖逸尘,我需要一个解释。”
“这个,请容肖某等下详细说明。”面对佛者毫无余地的问话,肖逸尘习惯性的甩拂尘,发现拂尘不知道被自己丢到哪里了,只得作罢。
唉,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人穷志短,肖逸尘作为一个穷了不知道多久的穷光蛋,将道门逍遥的行事作风贯彻的十分彻底。
不知道这句话让管理着肖贤人全部家当的某个神医知道后,会不会炸毛,这只能说明,人与人之间的价值观是不一样的。
毕竟,就算是美人诚可贵,性命价更高的某个神医的价值观,肖大美人也依旧是家财万贯。
远处一队人马赶过来,风尘仆仆,气吞万里如虎,宛如虎落平阳的哈巴狗,领头的狗腿子正是上次见过面的绝尘子。
绝尘子看见肖逸尘一身血坐在地上,纠结了一下,要不要把人扶起来先,然后瞟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宝相庄严,慈眉善目,身上冒出丝丝黑气的和尚,聪明的选择抱拳行礼:“肖贤人,三师镖局接到传信后第一时间赶来助阵。”
唉,这要怎么说,能和孔五里打交道的人,都不是蠢货。作为又一次被当成了指标的模范男人,孔五里当下一定是鼻孔朝天猛喷一口气,然后摇着尾巴蹭到肖逸尘身边。
“多谢诸位。”肖逸尘看了一眼绝尘子带来的人,不错,都是道家有点根基的人,遂摸出了一个药瓶,“有劳你们设阵封印,另外海里宫殿中,还有大量凶尸,绝尘子道长,你知道怎么处理,这是预防尸毒的药。”
“绝尘明白,三师镖局已经留人在客栈接应,肖贤人,请去休息片刻吧。”绝尘子接过药瓶,顿时汗如雨下,妈妈,旁边那个大和尚的眼神太恐怖了,绝尘子强压着逃走的冲动,站着把剩下的话说完。
“多谢道长美意,肖某还有事在身,诸位可以到官府找肖某,剩余的安置工作会尽快进行。”
“我明白了。”
看着绝尘子开始指挥操作,肖逸尘看向一边的雪翼:“大侠,不打算扶一把吗?”
雪翼一脸不耐烦的拉起肖逸尘,让人把大部分重量压在自己身上:“我看你精神好得很。”
“哪里哪里,全靠净空大师与大侠你,肖某才能度过此劫。”
雪翼显然是见惯了肖逸尘舌灿莲花四两拨千斤打太极的功力,等人自己站稳了抬腿就往官府方向走。
“净空大师,肖某在这里的客栈订了几间房。”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去住,净空一向不踏入政治领域,这也是当初大师看肖逸尘不顺眼的原因······之一。
关于这点,一直跟在肖逸尘身边的神医先生表示,这两位的相杀史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就有那么几次,肖逸尘是被净空打的只剩下半口气回来。
然而我们伟大的肖大闲人并不在乎,甚至还有点想笑,靠着道门修炼出来的天下无双的厚脸皮,反复去给净空送人头,先不说过程怎样,反正现在结果就是他好好的在江湖上趴趴走,没事作个死,闲的无聊的时候诈死真死,然后玩玩复活什么的。
君上卿以他二十年的眼福保证,净空会退隐深山,有多半是给肖逸尘气的。
“不必了,出家人正在等你的解释。”法相庄严的净空大师抓起肖逸尘手腕,仔细的切脉,感受着体内多出来的内力流动,肖逸尘老老实实坦白。
为何一向以狡诈,咳,是智珠著称的肖贤人会如此听话,还是这么没有挣扎的乖乖听话,一切都是因为这位隐了不知道多少年,从他下山开始就一直在对自己进行思想道德监控教育的秃驴。
废话,在净空大师面前,一切阴谋都不复存在,为了自己这条小命,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事情是这样······”
掐头去尾挑三拣四的把整件事情轻描淡写的讲述了一遍,肖逸尘决定最大化的减小自己作死的成分,否则,那些槽点是经不起推敲的。反正,肖逸尘学富十车,过目不忘,挑着重点讲一下过程什么的,信手拈来。
“所以,你又一次把自己算计进去了。”净空平静的说完这句话。
肖逸尘干笑着低头,周身一阵冷风吹过,他感觉这句话一定要慎重回答,否则,自己很可能会被邀请去灵山上面参悟佛法。
“大师,肖某。”
“慢慢说,不着急。”净空大师依旧是法相庄严,慈眉善目,温声细语。眼神里透露出一句话,我很有时间。
肖逸尘巧舌如簧的舌头又一次打结,这种面对自家亲娘的感觉是怎么个情况:“大师,肖某错了。”
“肖某不该打扰大师清修。”
“然后呢?”
“肖某改日一定上灵山赔罪。”
“还有呢?”
“肖某回去一定好好吃药。”
“嗯~”
“咳咳,肖某一定慎重行事。”
“阿弥陀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出家人这就回去了。”
“奉送。”
肖逸尘抬胳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当年面对师父也没这么压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