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荒把喝完的咖啡扔进垃圾桶,走向梁鹿家。
吴蒹葭家的大火变成了笼罩太平这座城的巨大阴霾,各种猜测甚嚣尘上。姜荒不知道这场火灾的起因,但“吴蒹葭”是她宿命中的一个名字,现在这个名字已经永远消失了。她能找的只剩下另一个——梁鹿。
在此之前,梁鹿只是她的的某个选择,逆转人生的一把钥匙。她试图通过梁鹿,把她爸爸失去的东西给重新夺回来。但吴蒹葭家的大火打乱了她的计划,她说服不了自己那场火只是一个意外。
多年岁月,姜荒以为自己已经磨砺了狠辣心肠,不为别人的悲喜动容,人生的大悲剧在她眼里只是一抹油彩绚烂的油彩。但当几十条人命和“吴蒹葭”这个名字联结起来的时候,她开始害怕了。
她终于知道知道吴蒹葭自杀时,心里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无论她多警觉吴蒹葭倾覆她的人生,但在此之前,她只是一条人命。
不知不觉间,吴蒹葭已经成了她生命里不能承受之重。
姜荒拨通了梁鹿的电话,约他分享她的秘密。
他们约在近郊的野湖边,旁边有个小卖部,姜荒买了啤酒,仰起头“咕嘟咕嘟”地喝下去。
“你说有重要的事跟我说,是什么?”梁鹿抓着啤酒瓶,问姜荒。
姜荒喝干了一罐啤酒,放到一旁:“吴蒹葭家的那场大火你知道吧。”
“这么大的事情,会有人不知道吗?”
“乔清隆……也就是你的班主任,我昨天问了他,他告诉我,你和吴蒹葭很早就认识,你们一起接受过心理治疗。”
梁鹿警觉起来,目光变得冰冷:“你调查我?”
“不是我调查你,是乔清隆调查你。不过别这么紧张,我不是来跟你聊这种事情的。而且接下来,你还有足够紧张的理由。别现在就用掉了。”姜荒看着傍晚的湖面,水鸟轻点着湖心,“听说你和吴蒹葭的关系还不错,她死了,你不难过吗?”
“我们不是很熟。”梁鹿一边说,一边把啤酒放在草地上,“如果你只是跟我聊这个话题,那我先走了。”
“我跟你聊我们两个的事。”
“我们两个更没有什么可聊的,只不过几面之缘而已。”
“你早就察觉到了我一直在盯着你,但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对吗?”
“你可以永远不告诉我,我不是很关心。”
姜荒站起来,背对着夕阳,面向梁鹿:“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关注你。也许你会觉得荒唐,不过吴蒹葭的死牵扯了太多的人,我不想一个人背着这个秘密。”
梁鹿听姜荒说得邪乎,不知道她所谓的秘密是什么。又跟吴蒹葭有什么关系?她应该不认识吴蒹葭吧。
在梁鹿纷乱的思索中,蒋欢突然掀起了自己的裙子。他连忙把头转向一旁,说:“你干什么?”
“你别误会,睁开眼睛,好好看。”
梁鹿虽然对姜荒不是很熟,但至少知道她不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人。她爱效率,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标注上时分秒加以区别。她确实不会做无聊的事情。
梁鹿转过头,睁开眼睛。夕阳打在姜荒修长的腿上,闪动着金色光泽。梁鹿的目光慢慢往上移,最终停留在大腿根部的位置。上面有两个名字:吴蒹葭,梁鹿。
姜荒轻轻放下裙子,说:“是不是很奇怪,你的名字为什么会在我腿上,吴蒹葭的名字也在上面。别美,我对你并没有什么痴汉的奇怪念想。这不是刺青,而是自然而然生长在我腿上的东西。在我知道你和吴蒹葭这两个人之前,早就已经存在了。”
梁鹿抓起啤酒,打开后仰头喝了小半瓶,说:“我不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种事。”
“先别信不信,你知道这两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难道是灵魂伴侣?”梁鹿嗤之以鼻。
“说对了一半,左边的是灵魂伴侣,右边的是会杀死我的人。”姜荒说,“换言之,你就是灵魂伴侣,而吴蒹葭就是有可能会杀死我的人。”
“扯淡。”梁鹿说,“先不说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光是你的这个说明,逻辑问题就很严重。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同名同姓的人,每一个都是你的伴侣和仇人吗?”
“只有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名字’才算数。”姜荒说,“所以吴蒹葭的死对我而言是一件好事。”
“你是在让我找个理由怀疑是你杀了蒹葭吗?”梁鹿说。
“随你怎么想,我说的是事实。我妈就是我爸左边的名字。而我爸也是因为右边的名字而死的。这些都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没有人可以作假。当然,你也可以觉得我在撒谎。但是梁鹿,如果你相信了我说的话,就请站到我这边来。”
“凭什么?就凭你的大长腿吗?不是每个人都会为大胸大长腿给威胁的。”梁鹿眯着眼睛。
“凭你欠我的。”
“开始自说自话了吗?”
“从你的名字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开始,你就欠我了。”姜荒拿起喝了一半的啤酒,转身离开。
..............
乔清隆一边喝可乐,一边看电脑上的人物档案。
档案的右上角是一张少女的照片——林南。
上个周末他准备去吴蒹葭家,看看她,看看她的同学,但得到的时间却晚了两个小时。与此同时,乔瑾也晚了。如果不是这场大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吴蒹葭的班级去她家看望的时间点是乔瑾告诉乔清隆的,而乔瑾的时间来自于林南。林南不止提供了一个错误的时间,还缠着乔瑾,阻止他去吴蒹葭家。
乔清隆一时弄不清她这么做的目的,但她肯定是故意的。
“哥哥,只是巧合吧,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乔瑾不相信林南这么可爱的女孩会心机深沉。更何况她也没有这么做的动机,“而且哥哥,火灾应该只是一个意外。现实不是悬疑小说,只有变态杀人狂才会疯狂到杀掉一整个班级的孩子。”
“每一个承受丧女之痛的爹,都有可能变成变态杀人狂。”乔清隆风轻云淡地说,“霸凌算一种谋杀吗?言论算一种谋杀吗?语言暴力算谋杀吗?”
“哥哥,你的意思是……”
“我什么都没说。”乔清隆说,“没有提前去吴蒹葭家,是我的错。所以现在,给我好好调查一下林南。这丫头,肯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