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满了太平的街道和草地,天空碧蓝,像一块巨大的宝石。云絮在天壁上慢悠悠地翻卷,像一尾尾白色的鱼。
现在是上午第一节课,校园里很安静。
但办公室却不太平。
大部分老师都知道今天将会发生的事情。今天校长会把校方掌握的所有情况公之于众,这就像把一颗石子投入水面,没人知道学生和家长面对这段时间一系列恐怖的事件,会泛起怎样的涟漪。
学生家长们已经陆陆续续到了,有的甚至直接和孩子们一块儿来的。
告白高中阳光明媚,山雨欲来。
巧巧桑昨天跟校长打电话,告诉他自己今天想要重回学校。校长沉默了很久,把他准备离职的情况和要做的事情跟她全盘托出。并且欢迎她回来。
巧巧桑没想到她离开学校一段时间,发生了这么重大的变故。不过没关系,已经决定要往前走。所有的变故,都会成为新生的契机。
她一早醒来给自己化妆,化完妆,拿出卷棒,卷了发尾和刘海。脱下浅黄色的居家服,换上了黑色的纱裙,提着修养期间新买的包,出了门。
出门时,她看到门口放着一封信。
和之前每一天收到的信一样的信封,不过之前从来没有这么早收到过。
她捡起信,坐在去往学校的出租车里读信。
——
巧巧桑老师,
终于要去学校了呀。能够再一次看到你自信美丽的样子,实在是太好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有点期待你会遇到怎样的学生呢?全新的班级一定会带给你全然不同的体验,当然,孩子们也会因为你,而感受到新的东西。
好了,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就不说太多扫兴的话了,愉快的事情应该你自己去体验才是啊。
我之前说过,等你重回学校之后,如果你还想见我的话,我就与你相见。
今天中午11点40分,我在学校门口的露天奶茶店等你。你要是想见我,可以去那里找我。如果你觉得已经没必要见了,又或者有其他原因不方便见,那也没关系。
巧巧桑老师,这些日子,谢谢你。
你可一定要快乐啊。
巧巧桑把信重新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终于可以见到这个人了,巧巧桑想到这儿,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在胸腔砰砰乱跳。
她不止一次想象这是一个怎样的人,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么体贴,应该是个女孩吧,不过也不一定,看似笨手笨脚的男孩,经常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送来最深刻温暖的关怀,就像小时候饭盒里的面条,吃到最后,你会发现深埋在角落的红烧肉。
那些粗糙但真切的人喜欢玩这种把戏。巧巧桑的爸爸就乐此不疲,玩多了,巧巧桑总是能在故事的开头就猜到结尾,但每次都要变着法得表达自己的惊喜。真是用演技表达爱意的一家子啊。
寄信人是个像她父亲一样的人吗?
巧巧桑摇了摇头,觉得不会,她爸可没这么细心。
巧巧桑拍了拍脸,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看到了,到时候就知道他/她是个怎样的人了。
一定长了一张最温暖的脸。
巧巧桑到学校门口时,不少家长正陆陆续续进入校园。
今天校长要说的事情跟每个学生都息息相关,家长们一直提着的心,希望能通过今天放下。但更多的,他们可能想要在今天宣泄自己的恐慌和愤怒。
巧巧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和人群一起走进校园。
刚进入校园,她放慢了脚步,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梁鹿。
梁鹿和一个高挑的女孩子走在一起——这就是他传说中的女朋友吗?但他已经转学了,怎么会在这么敏感的日子出现在学校里?
梁鹿在前面带路,给姜荒当导游。
“离校长公布‘内情’还有一段时间,先去咖啡馆等等吧。”
姜荒挑了挑眉毛:“挺好,你们学校里还有咖啡馆。”
“平时很少有学生过去,老师消费得比较多。但周末上补习班的时候,去的人就比较多。”梁鹿一边说,一边带着姜荒穿过校园,来到了咖啡馆。
确实如梁鹿所说,没有学生在里面。它已经被家长们占据了。一楼二楼都被填满,梁鹿和姜荒只能坐在外面。
今天风和日丽,一边喝咖啡,一边晒太阳,也挺享受的。
姜荒和梁鹿面对面坐着,风卷着阳光的碎末,在脸上缓缓拂过。他们两个并不说话,姜荒觉得这种感觉不错。挺安静。
有点像小时候在她爸跟前,伸手抓飘起来的雪茄烟圈。
“哥哥,人好多,我们坐哪儿?”
姜荒闭上眼睛捧着咖啡,突然听到挺好听的男孩的声音。但紧接着,她就听到了极其难听的声音。
“坐这儿,有空位,也有熟人。”
姜荒听到杯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的声音,也听到两个人在身旁坐下的声音。
她烦躁地睁开眼睛,阳光像一把粉末,慢慢在她眼前聚拢。模模糊糊中,她看到了两个身影——乔清隆和乔瑾。
果然是这对活宝。
“乔老师?”梁鹿扬了扬眉毛,“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这两个货都在这儿,我不能在这里吗?”乔清隆翘起二郎腿,嘴里叼着勺子,“你们也想来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这两个货不是最讨厌多管闲事吗?怎么,现在也喜欢凑热闹了?”
姜荒一听乔清隆说话,就忍不住翻白眼,一刻都忍不住。
“我不管你来干什么,我们各走各的。乔清隆,你这把年纪了,应该去跟学生家长厮混。明明不认识,但站在一块儿硬聊,然后交换个号码,说以后多联系。这才是你这个年纪的人该做的事情。”
乔瑾默默喝着咖啡,幽幽地说:“哥哥,我有时候也觉得你有点过于活泼了。或许跟家长们好好聊天,真的能让你变成一个沉稳的大人。”
乔清隆想把咖啡从乔瑾头顶浇下去,但今天的咖啡钱是他掏的,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其实姜荒会来这儿他早就知道了,昨晚姜荒跟他通过电话。
姜荒跟他转述了她和梁鹿的聊天内容,她告诉乔清隆吴蒹葭对于死亡的看法。
乔清隆却对另一件事很在意:“梁鹿说他救了吴蒹葭?”
“不过是随口一说吧。”姜荒说。
“应该是随口一说吧。”乔清隆说。
一个死了的人,怎么会被救?
又或者一个被救了的人,怎么死了?
吴蒹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