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三日,雾花台那边果然传来消息,刘采女不药而愈了。温初酒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前来凤仪宫请安的各宫妃嫔才刚散去,她正翻着魏清懿送过来的几张新绸子,宋氏和姜舒雅一左一右地陪在她身侧帮着挑拣,预备做几件小衣服。
彼时,婉心来报,道,“皇后娘娘,刘采女在外头求见。”
姜舒雅闻言,眼光从那几匹新绸子里抬了起来,说道,“哟,这位刘采女倒是心急,不是刚刚才好了么,就敢出来转悠了,也不怕身上没散尽的病气过给别人。”
宋氏亦蹙眉,说道,“可不是,姜奉仪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婉心便说:“不如,奴才去把她劝回去吧。”
宋氏亦劝道,“皇后娘娘若是果真想见她,再等些时候吧,待她身上的病气彻底散干净了,再召见她也不迟的。”
温初酒思忖了片刻,却摇了摇头,又对着婉心吩咐道,“去把她带进来,本宫现下就要见她。”
宋氏忙拉过温初酒的手,苦劝道,“皇后娘娘,何必急着见一个大病初愈的采女呢?凡事还是谨慎些好呢,毕竟皇嗣为重。”
温初酒记得慕容凌夜当日与她说过的话,他说这位刘采女的病征虽与完颜美人相似,但却并不相同。温初酒便想,刘采女身上得的必不是时疫,既不是时疫,也无甚可怕。何况,她心底揣着那么多疑惑,非要在她身上解开不可。
温初酒轻拍着宋氏的手,道,“母亲安心吧,我自有分寸。”
温初酒说着,冲着婉心使了个眼色,婉心便出去将这位刘采女请了进来。
宋氏思量了一番,便抱着几匹挑出来的新绸子,避到内室去。姜舒雅本也想离开,却被温初酒抬手拦道,“你陪我坐坐吧,别急着走。”
姜舒雅便又坐下了。
顷刻,刘采女扶着那日过来哭求的颂乔,缓步走了进来。那一袭夹竹桃黄的裙裳,明艳风采地映入温初酒的眼帘,只因大病初愈,脸色略显苍白,却更添了几分楚楚的风姿。
她缓缓走到殿中,屈膝跪了下去,恭恭顺顺地冲着温初酒拜道,“雾花台采女,刘妙语拜见皇后娘娘。”
温初酒抬了抬手,道,“刘采女不必多礼,起吧。”又对着婉心道,“赐坐。”
婉心自是搬了张小凳过来,请刘采女安坐下去。
刘采女方坐定,温初酒便问道,“前日听颂乔说你病了,还病的不清,眼下可全都好了?”
刘采女点头道,“劳皇后娘娘挂心了,小妾已然是好全了。今儿一早,小妾便去了一趟太医署,叫李太医给小妾把了脉,李太医说小妾的病已然痊愈了。”
温初酒挑眉,道,“颂乔不是说雾花台前的护军换了一拨,不让雾花台的人进出么?”
刘采女便又道,“不瞒皇后娘娘,今儿一早,是陛下亲自来了雾花台,带着小妾去的太医署。小妾知道,皇后娘娘那日特地去了御书房,为小妾向陛下请旨。陛下今日才会过来探望小妾,有了陛下的龙气护佑着,小妾才能不药而愈。”
“故此,小妾此番过来,是来谢皇后娘娘恩典的。”
温初酒闻言,心上一惊,慕容凌夜亲自去了雾花台,这倒是她并未意料到的。
刘采女说着,便又从座上起身,要跪拜温初酒,温初酒便道,“你才病愈,就不必这样又跪又拜的,你的谢意,本宫收到了。”
颂乔这便又扶着刘采女坐下,温初酒又道,“可你这病来的稀奇,去的也稀奇。太医可曾与你说过,你到底是个什么病呢?”
刘采女摇摇头,只说道,“李太医并未与小妾言明,小妾也不知道自己得的究竟是个什么病。只是隐约觉得,小妾的病与完颜美人的病有几分相似,但小妾却能自愈,完颜美人就……真是可惜了。”
刘采女说完,见温初酒仍旧是一副担忧的神色,便又宽慰道,“皇后娘娘安心吧,倘或宫中还有人患此恶疾,总归还是有法子救的。李太医说了,只要喝了小妾的血,那恶疾自会药到病除的。”
温初酒这才稍稍展开眉梢,说道,“但愿宫中不再有人患此恶疾了。”
刘采女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便又道,“快到晌午了,小妾不敢再搅扰皇后娘娘了。小妾这便先告退了。”
温初酒点头,道,“也好,本宫也乏了。你且先回去吧。”
刘采女这便起身告了退,婉心跟着将她和颂乔送了出去。
温初酒便回眸来看一直静静陪坐的姜舒雅,道,“你怎么看这位刘采女?”
姜舒雅便浅浅一笑,道,“刘采女是个聪明人,有些话她虽没说出口,却也总归是让人感觉到了,这便叫人将一颗惶惶之心,好好安定下来了。小妾猜着,她此番过来与皇后娘娘说了这么一会子话,只怕是陛下的主意吧。”
温初酒静下来,思忖了片刻,便道,“本宫懂了。陛下要她来凤仪宫,是要让六宫皆知,刘采女好端端地活着,且还有了战胜了时疫的方法。一来,要让六宫的心都妥帖地放在胸中,二来,要让那些企图以时疫搅乱后宫之人期许落空,让他们互相猜忌是谁治好了刘采女,从而让他们自乱阵脚。”
姜舒雅点了点头,道,“小妾猜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温初酒心中豁然开朗,便缓缓从座上起身,这一起来大约是太猛,只觉得一阵眩晕。幸好姜舒雅扶得及时,才不至于让她摔了下去。
彼时,宋氏听到动静,匆匆从里间跑了出来,握着温初酒的手道,“皇后娘娘可要小心着些啊,”她一面说着,又一面扶着温初酒坐下,温初酒蹙了蹙眉,咬牙道,“母亲,不知怎地,忽然觉得肚子有些疼。”
宋氏急忙对着外间喊道,“快宣太医过来!”
外间自是有婢子急匆匆地往太医署去了,宋氏又劝温初酒道,“皇后娘娘当真不必再为后宫之事所烦扰了,皇后娘娘眼下最紧要的便是孩子。”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