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来啊,花少侠,你酒量怎么这么差,老道我都自饮三杯了,你怎么半杯还没喝掉?”叶阳明眯着眼睛醉醺醺的搂着花云的肩膀,满嘴酒气直扑花云的面庞。
“叶道长,还请自重!”花云将叶明阳的手掸开,就要起身去追赶悟垣一行人,可叶明阳又拽着自己的衣角,“花少侠,别走啊,酒逢知己千杯少,老道我还没喝个尽兴,你怎么老是要走。”
顾青池连忙上前想要拽走自己的师叔,“师叔,你喝醉啦,花少侠看起来还有急事,不如我们就先回驿馆休息吧。”
“你给我闪开!”叶阳明手一挥将顾青池推到一边,又举着酒杯对着花云道:“花老弟,你就喝了这杯酒再走也不迟啊,老道都劝你那么久了,你难道就不给我叶明阳一个面子?”
“花少侠,花少侠,对不住啊,师叔他太失态了。”顾青池在一旁不停的道歉道。
花云冷峻的看着一脸赤红的叶明阳,手指按在剑鞘之上颤抖片刻,终还是冷静下来,夺过叶明阳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将酒杯扔到了地上,“哈哈哈哈,风流少侠,这才是风流少侠嘛。”叶明阳不停的拍着手,快乐无比。
“这样就行了吧,花某有要事,还请叶道长别再纠缠。”说完抱拳,又转身欲走。
“欸欸欸,花老弟,我都喝了三杯了,你才一杯,不行不行,必须再自罚一杯才行。”叶明阳从椅子上歪歪倒到的爬起来,揽过桌上的酒壶,又是拉着花云不让他离开。
“师叔,花少侠都给你面子了,你就不要再勉强人家了啊。”顾青池看着花云的面色愈加冷峻,连忙劝道。
“我和花少侠说话,你插个什么嘴。”叶明阳瞪了一眼顾青池一眼,顾青池吓得不敢说话,缩到了一旁。
正当叶明阳想再在搂着花云的时候,忽的一道剑光闪过,叶明阳的脸上被割出一道伤口,叶明阳瞪大了眼睛,咕咚咽了一口口水,立刻清醒了许多,面前的花云仍是背对自己,手还是按在剑鞘之上并未出鞘。
“叶道长,若是再纠缠不休,花某就不客气了。”花云淡淡道,向楼梯走去。
叶明阳瘫软在椅子上,脸上冷汗直流,刚刚那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如同实质的杀意正锁定着自己,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师叔,师叔你没事吧。”顾青池蹲在叶明阳的身旁问道。
“没..没事,清池,师叔有点累了,扶我回去休息吧。”声音颤抖,叶明阳仍是心有余悸。
一听师叔自己想要回去休息,真是再好不过,顾青池立刻应道,扶着双腿发软的叶明阳向楼梯走去。
一层主座上,孙廉材仍在醉心歌舞,毫不关心一旁之事,恰逢沈三从门外跑了进来,附在耳边说道:“老爷,咱这回可立大功了,胡大人说既然有如此要人,事不宜迟,半个时辰后就赶来抓捕,还请老爷将他们留住,若是能抓住萧平,段恒,这次保举老爷你承办江浙漕运,就算是请上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不可能。”
“哈哈哈,我就说,老爷我才是笑最后的人,咳咳咳。”孙廉材一时激动,葡萄籽呛到了喉咙里,沈三连忙帮忙拍着背顺气。
“你,..你可问了胡大人,这里都是江湖好手,胡大人有把握将他们一网打尽吗?”孙廉材好不容易吐出了葡萄籽,却又是担心的问道。
沈三一脸笑容道:“问了问了,胡大人说,如今当朝私卫六扇剑门花大人正潜伏在酒宴当中,花大人以一敌百,加上火炮流矢,绝对万无一失。”
“那就好,那就好。”孙廉材拍着大腿道。
“不好!”孙廉材似是想到了什么,“老爷,如此好事怎么不好?”
“刚刚大舅哥和萧平经我批准外出比武还未归,我还喊了悟垣和尚去调停,到现在都没回来,若是半个时辰后胡大人来此地没抓到两人该怎么办?”孙廉材大叫不好。
“这这这,老爷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万一没抓到两人,那潜伏在宴中的花大人要是再随意加上两笔,我们就由功为罪了啊!”沈三也是头大无比,这个蠢老爷怎么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不行不行,我要赶紧去找他们。”孙廉材一时心急,像个皮球一样滚到了万仙桌边,引得众宾客纷纷侧目。
“那个..那个,孙某忽然想起还有要事要处理,众位好汉还请在这继续飨宴,孙某先去处理一下就回来。”孙廉材的小圆眼睛咕溜溜直转,扶了扶帽子说道。
众人都称无妨。
孙廉材和沈三连忙向门外跑去。
刚跑到门前,忽有一柄黑剑从一旁伸出拦住去路。
“没我允许,今日谁都不许出去!”声音冷淡无比,带着面具的青年从一旁走出,端的是清眉冷言剑光散,三尺黑剑兵中王。
“你..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打扰我们老爷办事,还不闪开。”沈三躲在肥胖的孙廉材身后骂道。
“你们,你们还不给我上。”孙廉材对着站在门外守候的家仆喊道。
家仆们立刻冲了上去,可是拦着的并不是面具青年,而是孙廉材和沈三两人。
“你们!你们难道想造反吗?围着老爷我干嘛,还不快上,打他打他啊!”孙廉材慌了起来,语无伦次的指着面具青年喊道。
“呵,孙老爷,他们可没有造反,本来就是归属于我六扇剑门,还有你,沈三,还躲那装模做样干嘛,还不快过来,行动提前了。”面具青年冷声道。
“是,花大人。”在孙廉材惊讶的目光中,沈三脸上怪异一笑,伸手将脸上的人皮一撕,露出了一张让孙廉材感到陌生不已的脸,又将身上的衣服一撕,露出了一身黑衣劲装,恭敬的站在了花云的身后。
“沈三..你..你不是沈三...你到底是什么人?”孙廉材瘫在地上喊道。
沈三笑了笑,鞠了一躬说道,“恕在下执行公务,不能将事情告诉孙老爷,在下直属当今洪武圣上亲卫六扇门下剑门,代号流云,老爷以后喊我沈青云就好。”
“那,那你是?”孙廉材惊恐的指着花云道。
“在下六扇剑门花剑花云。”花云冷冷道。
一旁的侍者们纷纷撕下外衣露出和沈三一样的黑衣劲装,单膝跪地道:“属下拜见花大人。”
孙廉材看着周围的一切,狂乱的喊道,“你们?你们不是我孙家人吗?”
沈三又是一鞠躬道:“老爷,沈三并未向您汇报,自太爷走后,这孙家你难道没有发现除了你一人,其他的面孔都很陌生吗?”
“难道...难道...”一个可怕的想法从孙廉材的脑海里跑了出来。
“是的,老爷你没有猜错,孙家有违洪武皇命,如今满门已灭只剩你一人了。”沈三又是一鞠躬。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孙家家主,我孙家遍布江浙,怎么可能就剩我一人,你们在骗我!”孙廉材肥胖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管老爷你信不信,事既已成事实,你就是一个傀儡而已,只是我也没想到,让你乖乖做孙家家主,你却仍是如此愚笨,我才一会儿不在,你就放走了萧平和段恒?”沈三忽然面色一冷。
“不!不是我放走的,沈三!你肯定是想谋我孙家财富,才编这谎话骗我?!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在骗我。”孙廉材跪在地上忽然大笑起来。
“唉。”沈青云叹了一声,忽然从腰间空无一物处像是取出何物,向着孙廉材一劈,剑气如茫,破空之声划过孙廉材的身体。
一声惨叫,孙廉材的右边臂膀竟是被连根斩断,鲜血喷涌而出。
“花大人,青云斗胆请花大人放孙廉材一条生路。”沈青云瞥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孙廉材,请求道。
“废人而已,杀之脏手。”花云淡漠道,“萧,段已逃,速去通知胡杰,带兵前来,将余下人一网打尽。”
“是!”家仆中一人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剩下众人,与我进殿,若殿中人不归降,杀!”杀字出口,花云在众六扇门人簇拥之下,阔步迈入了殿中,沈青云跟在最后,看着一旁倒在血泊中的孙廉材,孙廉材睁着眼睛,嘴巴不停的开合着,沈青云走了上去。
“沈...沈三在..在哪里。”孙廉材气若游丝艰难的问道。
“呵,你现在还在想那沈三?也罢,他倒是个忠仆,三年前圣上还是韩公之时就安排我等潜伏进孙家,沈三不肯归降,早就被灭杀..喏,你若想他,这东西就送给你吧,那人死前都还喊着你的名字,真不知为何对你这样的人还如此忠心。”沈青云转身入殿,从腰间掏出刚刚的人皮丢在孙廉材面前的血泊中,“这是从他身上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了,算我还你三年信任之情。”
孙廉材瞪大了眼睛看着熟悉的脸落在自己的面前,竟奋力撑着左膀一步一步的挪向面具,靠在染血的人皮前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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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云一脚将殿门踹开,立刻引得众人注视,身后的门人也一涌而入。
顿时有人大笑走上前来道:“这不是花少侠吗,怎么,这般胜景,少侠难道还嫌不够,想要再给大家表演一番吗?”
花云看也没看那人,黑剑出鞘,直直的朝着那人射去,顿时血溅三尺,将其定在一旁的门柱上,舌头外露,一双没了生命的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师兄!花云你欺人太甚,居然敢杀我崆峒门人!我卫然与你不死不休。”那被杀死的人原来是崆峒派人,一群身着布衣之人立刻冲到花云的面前。
花云缓步走到门柱边将剑拔了出来,尸体应声倒地,花云蹲在地上,用死去人的衣服将剑上的血擦干净,淡淡道:“剑,可不能脏了。”
“你!你找死,兄弟们,上!”卫然更是愤怒,一群崆峒门人与六扇门人扭打在一起。
“花云,吃我卫然一拳。”崆峒派卫然拳头上包裹着一层淡黄色的真气,直击蹲在地上的花云的后脑死穴锤来。
“呵,崆峒有七伤,你这才二伤,死罢!”花云慢慢站了起来。
卫然忽然感觉自己的腰间一阵剧痛,目光所至处竟迅速的暗淡下来,低头一看,自己的腹部不知何时被贯穿一个大洞,洞后一只手做收剑状,撕拉一声,卫然倒在了地上。
“啧啧啧,还好我这无影,看不见,也不会脏,像你一样,岂不次次要擦拭,麻烦死了。”出手之人正是沈青云。
卫然倒在地上,“青..青云..无影...我..崆峒派,..不会放过,..”话音未落就撒手断气。
一时间大殿内安静无比,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的看向这里,手却早已按在自己的武器上。
“众位无须激动,我和花大人,代表朝廷,特请各位武林好汉,弃恶从善,归顺大明,效力朝廷,将门派解散了如何?”沈青云笑容倒是和煦。
“你放屁,师尊为了门派亡在元匪之手,我等相助朱元璋灭元,如今元灭,朱元璋小儿成了皇帝居然卸磨杀驴,兔死狗烹?我蛮山绝不同意。”蛮山挥舞着巨斧就要冲下来,可才起身,自己的脖颈间竟架上了一把锋利逼人的短剑剑,其余殿中众人也都是如此。
原本站在桌边侍奉的一众侍女们,竟都在裙中藏有短剑,此刻纷纷架到了众人的脖子上。
“呵呵,忘了跟诸位说了,这里全是我们的人,还请各位说话一定要谨言慎行,好好思考。”沈青云笑道。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阵阵兵马嘶嚎之声,一坚甲将军威风凛凛的走了进来跪在了花云的面前“属下江浙兵马统领胡杰拜见花大人。”
“嗯,来的正好,这些人既然不肯解散门派,将所有人押送回应天,听候圣上发落。”花云抚摸着手中的黑剑淡淡道。
“是。”胡杰一抱拳,手一挥,立刻有大量士兵涌了进来,将殿中武林人士都捆绑起来,向外押送。
“大人,门口那个半死不活的胖子该怎么办?”胡杰开口道。
“放他自生自灭。”花云还没开口,沈青云开口说道。
“就依他。”花云开口,胡杰这才跑了出去,花云走过沈青云的身边淡淡道,“情止剑道。”
沈青云笑笑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殿外一片将士举着火把将这里照的灯火通明,赴宴的宾客们被一个个押到了囚车之上。
“呵,这不是孙老爷嘛,狗屁孙善人,你这个无耻小人,呸。”蛮山等人看见门口血泊中的孙廉材,立刻破口大骂道。
一直被押送走还是辱骂不止。
孙廉材失血过多迷迷糊糊却仍紧紧的攥着那张人皮,目光迷离的念叨:“沈三..沈三..老爷对不起你啊...”
待到殿中众人都被押送走,花云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山庄道:“我和沈大人现在先押解这些人回应天,,,还有圣上最忌奢靡,此地你们再搜索一番,若是有漏网之鱼,迅速押解回应天,然后...烧掉这里。”
脚蹬上马,马嘶厉,沈青云和花云一前一后奔腾而去。
胡杰恭敬的看着两人离开,下令道:“所有人,将山庄给我前后仔仔细细的搜查一遍!”
“是!”士兵们如山呼海啸,有秩序的散到了归云居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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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云居一处别院之中,岳麓书院的大儒们正醉醺醺的倒在院子中,诸葛诗飞快的在房中翻找着包袱,翻出了一个白色玉瓶“还好,圣儒早就知道你们会这样,特意准备好了“化酒丸”。”
诸葛诗连忙跑到院中,舀了池水,一个个给醉醺醺的大儒们吃下。
“嗯?我怎么在这,仙女呢?”岳仁最先清醒过来,眯着眼睛看着转醒的同门问道。
“还仙女的,快收拾包袱赶紧走啊,再不走就要危险了。”诸葛诗从房中将众人的行礼都扔了出来,喊道。
“不妥不妥,诸葛啊,我们还没和孙善人道别,不辞而别,岂不失了礼数?”王孝齐揉了揉疼痛的前额道,其余大儒也是点头。
“还道别呢?你们知道今天上的最后两道菜是什么吗?”诸葛诗骂道。
“哈哈,肯定又是些龙肝凤髓的天上之物吧。”岳仁笑道。
“滚你的龙肝凤髓,是鱼汁羊肉和雉羹,你们还不明白吗,这分明是有心人想暗示我们。”诸葛诗骂了起来。
“鱼汁羊肉又有什么不妥?”王孝齐问道。
“欸,齐兄你专攻诗文,有所不知,这野史记载啊,项王请汉高祖赴宴新丰鸿门,宴上就有这鱼汁羊肉和雉羹啊。”岳仁掸掸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不紧不慢。
“靠,你这老头倒是了解,那还不赶紧走?”诸葛诗急道。
“走?走什么走,来的急嘛?”岳仁说道。
院外忽有一步步有序奔跑的脚步声由远缓缓而近。
“完了完了,走不掉了。”诸葛诗将包袱扔到地上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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