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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上风平浪静的过了六天,根据金的估算,大约今夜就能上岸。
冯芝保在第五天就下了船,临下船时留了两副鱼竿,笑道:“以后来东城,可来东城东巨兴街冯府找老夫,力所能及定不推脱。”
……
……
明明已经是最后一天,天公却不作美。一醒来,外面就阴着,不一会儿下起了小雨。
北城入秋早,有些凉意。
说武者大成可无视环境,实际上都是那些自叙“高手”的武者往自己脸上贴金。先天境的不好说,后天境哪怕你是朱雀境高手,我把你衣服扒光了搁在北城大雪里搁一夜,看看你会不会冷死……
拿出了那件稍微宽大的粗麻布衣衫,披在身上。这件麻衣还是雨明重伤之后,在那农户家里换来的。
楚凤鸣也加上了衣服,唯独李清儿还是那副装扮,被楚凤鸣拉着到处跑还能出汗。雨明却丝毫不奇怪,有那只不知等级的魔族护体,这点温度自然没差别。
窗户外面是细雨朦胧的海面,雨明坐在窗边,借着这一点亮光继续看那本【山苏志】。除此之外,雨明的床上,还摆了一本名为【扑冬拳】的拳法秘籍。
山苏居士生平最高,虽说是仅差一步便为先天的凝元九转。但或许是山苏居士停在这一阶段时间太久,言语之间的确有一些不同的见解。
山苏居士撼笔写道:
后天先体者,先天先气者;吾却道后天先气而后体,先天先体而后气。
后天所健处,一者身若金铁,二者浩气作梁。无气为支,好似高屋无梁,空有其表也。
先天所先处,似有无尽浩气,实则筋骨更甚。无骨之气如风卷,纵然盛势浩大,盛气后虚也。
这段话其实是山苏居士偶然一次以后天杀先天之后,有感而发。那挑衅山苏居士的先天武者,一身凝实真元磅礴无比,开始确实是让山苏居士吃足了苦头。而那先天者却仗着以先天对后天之势,肆意挥霍真元,那便是多如湖泊一般的磅礴真元,也架不住消耗。
最后是那先天用完了真元,与山苏居士肉搏之时,被近身战造诣非凡的山苏居士,仅用九招便毙命当场。
雨明有小金丹法的十里黄庭,气机磅礴绵延,光是当日一己之力连斩四名朱雀不见气尽就可见一斑。肉体方面,当初在房间后面填满了南冥磁石的水池之上负甲练功,也是不逊色。加之邵雨的金丹,使得雨明的肉体简直堪比啸天境的强者……毫不客气的说,雨明有自信在亮出所有家底后,可以与先天强者一战!
甲板上一阵骚动,雨明清晰的听见一声马鸣,便知道出了事,脚步一点,气机流转,眨眼消失在箱内。
朱雀日千里,更何况是更甚的凝元。
一名衣着和样貌一样普通的中年女子站在甲板之上,哭喊着女儿的名字。站在甲板边望去,一个模样约八九岁的小女孩儿从船上跌了下去,不会水性的孩子在海面上挣扎,咕咕的喝着海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扑腾着海水,费力的向女孩儿游去,应该是这小女孩的爹了。
雨明赶到船尾,首先一眼是看向神侠,见后者无事先松了口气。神侠见雨明过来,如犯错的孩子底下头颅,鼻孔里长吐一口气。
楚凤鸣三人就在一旁,金向雨明道出原由。
原来是这当爹的宠女无度,女儿见船尾的神侠,道想骑马,会些拳脚的老爹便想着有自己护着,不会出什么事。谁料棕羽踏浪性子高傲,被旁人骑上当然不会依你,老爹控制不住神侠的几下翻腾,将小女孩给甩到海里。
神侠小心翼翼的看着雨明,生怕雨明生气了。
雨明失笑,摸向这头通灵的马儿,神侠只是用脑袋蹭着雨明,大气都不敢出。
雨明语气一凛:“银!”
一道青影从船楼上跃下,朝雨明行礼:“属下在!”
“救人!”
银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船是顺流而下,加上起了风,那小女孩与船的距离已经拉大到了十丈有余。若是自己一人,费一番力气应该可以追上,但是带一个不会水性的小娃儿,看着越来越远的二者,可能性不大……
金替银解围:“银水性不好,自己可以,带上一人有些吃力。”
雨明看向银,后者苦笑点头。
心中叹了口气,伸手拿走楚凤鸣手上的鱼竿,伴着一声声惊呼,跃下这高达三丈有余的楼船。
意料中的水花并未出现。
雨明丢下鱼竿,一脚点在鱼竿之上快步前行。十里黄庭释放体外作为牵引,雨明每踏一步,鱼竿便跟着向前一步,直接越过女孩还在水中扑腾的老爹,不足五息之数,就来到女孩身前。
众人见状再度惊呼。
踏水而行,莫不是神仙下凡?
亏了十里黄庭的神效,不然即便给雨明这小小一转再加五转,也不敢这般坦然。
弯腰一捞,将已经只剩下头发女孩浮在海面上的小女孩捞入怀中,而后一脚踢水,凌空转身,驭着鱼竿在小女孩老爹那见了神仙的目光中,追向已经是二十丈丈之外的楼船。
银扔下一团绳索,雨明便攀着绳索如同灵猴,上了甲板,甲板上一阵喝彩。
小女孩的娘见女儿被救上来,急火瞬间散去差点背过去,好在金帮忙顺了两口气,这才没晕倒,踉跄的跑过来。
“玉儿!”
银拦下小女孩的娘,朝她摇了摇头。
雨明将已经是窒息名为玉儿的小女孩放在腿上,正面朝上,双指并拢在女孩肺、胃、心部快速点穴一十八,而后寻着食道的路线以指为点,黄庭气为引,最后点在了玉儿下巴上,玉儿便猛烈的咳嗽,吐出好几口海水。
雨明见其咳嗽,怕水回流二度入肺,抓住其手臂使其翻身并以掌托住,轻轻拍打后背。女孩的爹顺着绳子爬上甲板之时,恰好看见了这神乎其神的一手,眼中亮光大盛。
女孩吐光了海水,并且雨明以内力恢复了小女孩的心跳,小女孩很快的恢复意识,咳完最后一口海水后,张口就道:“呸呸,真咸。”
新的甲板上哄然大笑。
银没再阻拦玉儿的娘,女子抱着还没愣过神的女儿,跪着向雨明鞠了一躬,口中直道“谢谢”。
雨明将母女二人拉起,道:“不用谢,那马是我的,还要向婶婶你道歉才是……”
女子道:“是小女顽劣,怪不得小英雄,谢谢,谢谢……”
雨明不再和她推让到底是谁的错,只是笑道:“没事了,先将小妹妹带去换身干净衣服吧,下雨了天凉,别感了寒气。”女子点点头,带着小女孩回了船楼里。
雨明舒了口气。
若再迟一会儿,恐怕就无力回天了。
一衣着湿透,体态微壮的中年男人走来,对着雨明的后背就是作揖一拜:“在下西城尚让,今日拜谢前辈搭救之恩!”
雨明闻语转身,当听到尚让口中那一声“前辈”之后,尴尬的咳嗽了声。
要论水上行,白羽境便可以做到几分,只不过难以像雨明这般飘渺自在,来回行走近五十丈余,更别说还携带一人。
尚让也习武,所说境界不高,但却知晓其中玄妙。携一人水上而行,恐怕只有会真元外放的先天境老怪物才能做到,所以尚让认为自己这一声前辈没有错喊。
谁知道有没有返老还童的奇门异术呢,毕竟一入先天,寿命便至少在两百年以上,以他四十余载的年头,给人家做重孙都不够份。
“不用这般,本就是我的马儿生事,阁下不怪罪就是万幸。”雨明回以一礼,笑道。
几番言谈,铁了心认定雨明是世外高人的尚让依旧是一口一个“前辈”的叫着,要还恩。雨明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好高人风范的摆摆手,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若真想还恩,他日我去西城,你管我一顿便可。”然后不理会尚让的言语,快步逃也似的回了船箱内。
金等人随后赶来,金有些担忧之色:“少爷,要紧吗?”
雨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苦笑的摇摇头:“有些过头了,主要还是高估了自己,损耗了九成真气。若是再远两丈,我恐怕就要落水了。”
金叹了口气,道:“那少爷你先调息吧,我等先出去了。”
雨明点头,走到床上盘坐,运功调息。
银在门外护法,释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环绕在房间周围,让本想登门道谢的尚让和其他一些胆子大想来拜见的,都噤若寒蝉,始终不敢踏步银周围三丈之内。
焚天决运转好几个周天,体内那种灵气枯竭感才消去一些。最后是足足运转了八个大周天,才将耗损的灵气恢复到八成,剩下两成雨明打算让其自动恢复,有利无害。
收功之时,已经是傍晚申时。
雨明长吐一口浊气,脸色由苍白转为生气的红润,看了眼天色,出了箱子。
银一直在门口候着,见雨明出来,道了声:“少爷。”雨明点点头,道了句“有劳你了”,银半愧半艾的摇摇头,跟着雨明一路下了甲板所在的二层,心想着回去定要恶补一下水上功夫。
雨明主要是没吃午饭,有些饿了。否则以他怕麻烦的性格,才不愿去二层见那些把他当成神仙的船客们。
不过还好,即是暗卫也是杀手的银所释放的冷冽杀气,让一路上的人都只敢观望,不敢攀近。
楚凤鸣见雨明下来,破天荒的问了句:“你没事吧。”雨明眨巴眼,点了点头:“没事!”
“那就好,记得还我鱼竿。”
雨明嘴角抽搐,骂道:“回去我还一百个给你!”
还以为这小子忽然转性了。
李清儿在一旁朝雨明无奈的摊摊手。
她是要这个不开窍,整天就知道疯玩的小孩子试着懂事一点,关心雨明一下……开始挺好,可第二句立马现原形……
头疼。这样下去,这个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皇子,肯定得荒废了。
啥?你说那本【连城拳】?
这小子学会钓鱼和赌博之后,基本上就忘记这件事了。
说起钓鱼,雨明嘴角抽搐。
这还他贵妃娘的是他教的!
金给雨明叫了饭菜。船家知道雨明的神仙事迹后,给雨明开了个小灶,随船的厨子拿出十分功力,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端菜来的时候眼巴巴的望着雨明,心想着会不会赐他一本绝世秘籍之类的……
而旁人明白了一件事情。
原来神仙也是要吃饭的!
正吃着饭,尚让拖着一家三口走了过来,雨明察觉,停下筷子,示意银收敛。
尚让抱拳,玉儿母女行了个万福。
尚让未多言语,估计也是悟透了雨明的性子,知道雨明不喜唠叨。便直接从身后的背囊里取出一个锦布包着的物件,递给雨明,道:“晚辈家里是世代的铁匠,家父去世前留下了这件宝贝,是祖上传下来的,希望前辈您能收……”
雨明本想一口拒绝,接过瞅见了那个正打量自己的小女孩。估计那小女孩在想,怎么爹爹朝着一个比她大不了四五岁的孩子行礼,
雨明嘴角一挑,略带打趣的口吻道:“你的东西我不会收,即是祖宗的东西,你这个做子孙的怎可轻易送了旁人?”
尚让闻言脸颊微红,手上的东西收也不是,拿也不是。
尚让也不是没想过攀一攀雨明这个神仙的大树,不过生怕不擅长交集的自己惹了雨明厌恶。但尚让有一点非常好,就是知恩图报,这也是当初他娘子选择嫁给他这个穷酸铁匠的原因之一。
思来想去,也只有祖上的这件宝贝能拿得出手,才有了这一幕。
见他面容微红,雨明会心一笑,开口问:“如果我还是不收,你会如何?”
尚让道:“那晚辈只好换一个法子还恩了。”
雨明避开话题:“你现在在何处从事?”
尚让一愣:“在北城铁匠铺子里打铁。”
雨明疑惑:“你有不低的实力,为何不去那些商户院落里做个护院?比打铁要来的轻松挣钱多了。”
尚让憨笑,稍微瞥了瞥自家娘子和老来女,道:“晚辈这辈子只想求个安稳。”
雨明接过锦布,道:“你的东西,我收下了。不过,我还有一事,你得应允。”
“前辈请说。”
“北城靖安街房家有一个造船厂,需要铁匠,你去哪里吧。”
尚让闻言,久久呆滞不曾回魂。身旁的女子掐了一把尚让,尚让这才惊醒,就要跪下,被雨明拉住,道:“谢前辈恩典!”
北城房家,多么令人敬畏的地方!
雨明摊开锦布包着的物件,乃是一件麟眼碧甲银文护腕。
护腕极其精致,通体臂绿却布满了看似杂乱的银色纹路。护腕上各镶有一枚麟眼玉石,隐隐有灵气涌动。
即便雨明再不识货,也知道这是一件极好的兵器。
“好像一个造船厂铁匠,还对不住这对护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