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后,阳光斜斜洒入竹林中,积雪初融,自林中分出一条小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扛着一袋粮食向竹林深处走去,少年身穿正值午后,阳光斜斜洒入竹林中,积雪初融,自林中分出一条小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扛着一袋粮食向竹林深处走去,少年身穿一身单薄的粗布衣短衫,脚步轻快,身形健硕,肩膀上上冒着阵阵热气,丝毫不惧这料峭春寒。
小路尽头出现一座竹楼,竹楼上的积雪已化了大半,翠绿的竹子与檐上的点点积雪相交辉映,隐隐传来风吹竹叶的“哗哗”声,倒也有一份素雅的清净。
少年远远的看到竹楼,清秀的脸庞上浮出笑意,大喊道:“义父,义父,我给你送粮食来了。”说罢便急匆匆的跑向阶檐。“吱啦”一声,一个披着皮袄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剑眉虎目,不怒自威,但此时这汉子无奈的笑道:“苦儿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个定性。”少年嘻嘻笑道:“我娘还让我捎了双草鞋过来,义父来试试合不合脚。”说着话少年从怀里套出了一双草鞋迎了上去。
汉子试了试,在地上踩了两脚,道:“婶子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厚实。”少年听了颇有得色:“我娘的手艺可是数一数二的。”那汉子脸抽了抽,不在搭腔,转身从竹楼里拿出一把竹剑。少年一看到竹剑脸色便耷了下来,这是干爹又要检查功课了,剑术到还无所谓,一想到一会儿要写字背书,一双手都不自在了起来。
少年自幼跟随汉子习武练字,汉子是山上的猎户,姓郭名达,一人独居,也就是个老光棍,据说早年是走过镖,一身武艺很是出众,可能是看这少年是块可造之才,也可能是一个人实在寂寞,打少年一出生就和他亲近,少年的父母也希望少年能学点本事傍身,就这样一来二去的也就认了义父,少年的大名李忆苦就是这位义父给起的。
少年也确实是块习武的材料,年纪轻轻一身功夫已经颇为不俗,据那个便宜义父讲这身功夫已然入流了,在江湖上也算个好手。但武功归武功,在读书上,少年却是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是枯燥。
少年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读书认字,你总不能和山上的野兽讲劳什子的之乎者也,还是拳头管用。巧的是,每次功课没完成干爹也不和他讲什么之乎者也了,一双铁拳舞的是虎虎生风,直让人闻风丧胆,每当这时少年都觉得之乎者也都动听了起来,毕竟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刷,刷,刷……”一把竹剑在李忆苦手中舞的飘逸灵动,速度极快,只见剑影突然一分为九,复又合为一处,剑尖上则蘸有九片竹叶,要知道竹叶极轻,要想抓住就已困难,跟别说用竹剑蘸粘,这必须要做到举重若轻,骤然发力,依靠对手腕的力量的掌控,而要一下做到同时蘸住九片竹叶,对眼力和速度都有极高的要求,所以这一手施展出来,李忆苦骚包的掐了一个剑决道:“九星连珠,见笑了。”
郭达扯了扯嘴角,罕见的点点头,眼中含着喜意,“不错不错,看来这个冬天你没少下功夫,现你内力功夫皆有小成,该传授给你小无相掌了。”
李忆苦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是义父教的武功第一次有名字的,小无相功一听就很厉害,比自己平常瞎喊的名字像什么猛虎下山,恶狗扑食要响亮的多。
李忆苦随着干爹进了竹屋,屋内陈设极为简单,一张桌子,几把竹凳,一张小床,一个木桶,墙上挂着一把长弓与几副惨不忍睹的字画样的东西,真真是蛇爬鼠遁,有辱斯文,不用说这都是李忆苦的手笔了。
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李忆苦正纳闷义父这是怎么了,前面那个魁梧的身影转了过来,这一转似乎像是卸下了千斤的重担,腰背变的有些佝偻,竟似一下老了十岁,李忆苦哪见过这样,满脸关切但又不知如何,只听义父声寒如铁道:“苦儿,以后要是不想读书便不读了,是我有私心,可世道混乱,我要你做天下第一,然后去杀一个人。”
李忆苦一听忙愣了一下,纳闷道:“义父你这么认真我不习惯,你不会是真的吧。”
郭达点了点头,一脸期盼,如同溺水之人望着最后的稻草,李忆苦看着义父的样子,觉得莫名心酸,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
傍晚时分,一个少年一瘸一拐的走在山路上,手上还拎着一只野鸡,“这小无相掌也忒霸道了一些,差点疼死小爷了,不过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以后小爷我纵横江湖,就像说书先生讲的那样快意恩仇,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威震十里八乡那该多风光,哎,大侠都是……”这人正是李忆苦。
回到家中,一个少女走上前来,少女是十三四岁年纪,五官小巧精致,天真烂漫,身形苗条,很是耐看,这便是李忆苦的妹妹。李思甜看到哥哥这般滑稽模样,不禁笑出声道:“爹娘,你们快看哥哥又跟人打架了,都成瘸子了。”说着还学起娘亲模样,瞪起眼睛,双手叉腰:“又不学好,真不让人省心。”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凶,反而透出少女的娇憨可爱。李忆苦无奈的翻翻白眼,看着这傻妹妹道:“村里还有谁能打过我,我是在义父那学武去了,这野兔还是义父让我带回来的。”“好了好了,你们俩就别闹了,思儿,你去洗洗菜,苦儿你帮你爹把野鸡处理了。”一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五官普通,一看就是个干练自强之人,眉眼间隐约可见岁月的痕迹。
到了晚饭时候,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木桌上,家主李铁锤是一个铁匠,沉默寡言,左腿有些瘸,这也救了他一条命,当今圣上好大喜功,屡征西戎,君不见多少男儿汉上了战场一去不返,一条瘸腿反而惹得旁人羡慕,听说甚至有人自断双腿以保全性命,让人唏嘘。这一家子靠着父亲打铁的营生与母亲编草鞋铺贴家用倒也过的下去,虽然清贫了一些,但终归没有崽卖爷田,日子还是有盼头的,大儿更是学了一身武艺,说不定能当个捕头入了官府光宗耀祖。
李铁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对李忆苦说道:“大儿你没事多陪陪你义父,你义父是有大本事的人,我们虽然没什么本事,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要懂的,明天带些箭头过去,开春了,又到打猎的时候了。”“好嘞!”李忆苦应声答道。吃饭时,李氏将两个鸡腿夹给了李忆苦与李铁锤,李忆苦看着妹妹可怜巴巴的眼神,顺手便将鸡腿夹给了妹妹,说道:“今天在干爹那吃了不少野味,都腻味了,还是给小妹吃吧。”李氏宠溺的看了这俩兄妹一眼,也没说什么。
吃过了饭,李思甜蹦蹦跳跳的找到了李忆苦,噙着笑容道:“哥,还用不用我教你念书了,今天是不是又被罚了啊,你啊又笨又不长记性。”原来郭达教导李忆苦时李思甜也在旁听,李思甜几乎可以过目不忘,聪明机慧,连见多识广的郭达都为之惊叹,可惜生了女儿身。
李忆苦脸上顿时有点臊得慌,“不劳烦您嘞,从今往后我就可以不用读书了,好男儿就该练武,做大侠才好。”李思甜听罢不免有些失望,闷闷不乐道:“我给你编了一双草鞋,放在你床上了。”说罢也不等李忆苦回答便转身走了。“这妮子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不高兴了,不过这鞋是真合脚,不亏是我妹子,贴心。”,李忆苦摸了摸嘴角。
日子就像一杯白开水,朴实而温馨,直到命运的磨盘缓缓转起,远处的星辰晦暗难明,似是倒映着人间的悲欢聚散,就像前几日洛阳城里的鸽子,不知见证了这片大地多少悲喜爱恨,夜已至,人心思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