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土大王”李二虎,除了呆傻一点,再没什么突出能力,但就凭吃土这项技能,就被多数人认可,对于那时的孩子来说,这是一种对不理解的崇拜和敬畏。
所以第二轮的比赛,是吃异物。
原本是规定“吃土”的,但那样并不公平。
还是按原来的顺序,一大群人一下课就跑了出去。
海征有些懵:“什么算异物?”
一“裁判”道:“反正就是一般不能吃的,你随便选。”
想了半天,海征摆了摆手道:“不就是个名号吗,我弃权。”
“唉。”
众多“裁判”齐齐轻叹,满心的期待落空,尽管失望,也不敢多说什么。
下一个,到李二虎了。
他倒是直接,就地抓一把黄土往嘴里塞,嚼了几下直接咽下,临完还打了一个饱嗝。
平时一天吃二两,今天吃的有点多。
迎着众多期待的目光,颜非自然没叫他们失望,拿出一颗平时玩的小玻璃球,洗了洗直接吞下。
最后一个,到王丞了。
没人敢催他,但一双双眼睛已经迫不及待。
王丞轻笑一声,走到李二虎面前,二话不说就是一阵暴打,边打边骂道:“吃什么不好,你吃土,废物东西,没出息!”
李二虎抱着脑袋蜷缩在地,没一会便哭着道:“老大我错了行不,我以后偷偷吃。”
打完,王丞抖擞了几下,淡淡地问:“谁,提议的吃异物?”
一众“裁判”默契的对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然后一个叫李琪的向前一步道:“是我!”
颜非正打算夸他有胆识的时候,却见他左右瞅了瞅后,泣声道:“不是说好一起站出来的吗?”
其他“裁判”皆是歪过头,吹口哨的吹口哨,看风景的看风景,仿佛全然不知。
王丞瞪着李琪,缓缓道:“不能吃的东西还吃,是不是傻?”
李琪两腿打颤道:“是。”
王丞又道:“我们是争老大的,不是比傻的,懂?”他的眼里氤氲着不善,毫不掩饰的威胁。
李琪哭了,哽咽地问着其他“裁判”:“那我说了,你们有意见没?”
见无人应答,他接着道:“那我宣布,这轮不算,直接下一轮。”
王丞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海征突然喜道:“咦,那我不是复活了!”
李二虎又打了个嗝。
颜非却是怒骂:“老子吃了个球,草!”
下一轮比的是“跳马”。
所谓跳马,就是找一个人蹲在地上当马,把头抵在胸前,其他人从他头顶跳过去,每跳完一轮便升高一点,直到这个人完全站起来,谁要是不能跳过去就算输了。
本来,是要找一个长得高点的人当马,增加难度,但王丞点名道姓的要李琪当马,众“裁判”也不敢说什么,反正不是自己就好。
开始之前,李二虎直接弃权,他本来便是因为大伙起哄,为图个开心才参加的,直到,刚才被打……
现在,他很不开心,而且,跳马他不行。
那么,便剩下三个人了,海征开始。
跳马,在禺城的玩法中分为六档:
一档,蹲着。
二档,手碰脚。
三档,手碰膝。
四档,弯腰。
五档,抱头。
六档,直立。
海征和颜非跳得很高,而王丞有身高优势。
三人轮番而跃,一档到五档都没有停歇,那群围观的已然看得傻眼,直呼精彩。
直到六档,李琪站直。
他看上去羸弱,个子却和海征颜非一样高,五档的时候都没察觉,现在直立,马上不一样了。
海征看了看,目测着距离开始后退,足足退了有二十米才停下,接着,大喝一声撒腿就跑。
衣裳猎猎,尘土飞漫,那速度那气势,似乎要撞倒一堵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那个当马的李琪更是直冒虚汗……
然而,在最后一刻,海征遽然急刹,在离李琪不到五厘米处堪堪停下,喘了口气道:“不行,再来一次。”说着,再次开始后退。
还是那个距离,还是那个速度,还是那个气势……
然后,也还是在最后停下,离李琪的的距离不到三厘米。
“还不行,再来一次!”
他又开始退了,但李琪的腿已经开始打颤了。
这次,他退了有二十五米,速度和气势更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马”,似乎有一股杀气。
“哧”地,又是一阵急刹,海征停了下来,只差一厘米就撞到了李琪,但那阵风却是将两腿发软的李琪吹得坐到了地sh征摇了摇头,叹道:“不来了,不来了,根本跳不过去。”
“唉。”众人不禁叹气,那种感觉就像:努力了半天,结果只出来个屁。
这时,李琪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捂着湿了一半的裤裆,哀求地望着众人,满脸通红道:“我,我不当马了行不行?”
尽管他看上去那么可怜,但众人还是齐齐说了声:“不行!”
当“马”就行了,是哭着还是笑着,没有关系。
下一个,颜非。
他走过去拍了拍李琪,道:“站稳点,没什么好怕的,一下就过去了。”
李琪不住地摇着头。
颜非继续道:“你不能乱晃的,你一晃,我待会用不到力,就跳不过去,然后就会跌倒,我跌倒呢,自然是你垫背,明白?”
李琪还是摇头。
颜非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怒骂道:“老子待会跳的时候你要是敢乱动,看老子以后怎么收拾你!”
李琪遽然打了个颤,身体绷得老硬,一动不动,喊道:“明白!”
“好,就这样。”颜非说着,一边退一边计算着。
退到十五米左右的时候,开始冲跑。
他跑得不快,每一步都异常的稳健,而且,越到李琪身前速度越慢……一直到半米的距离,他的身子猛地沉下,如青蛙般平地弹起。
李琪早已怕得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管,只是稳稳地站着。
颜非跳得很高,还在半空便劈开了腿,但依然差点,眼看就要坐到李琪头上的时候,一只右手遽然出现,在李琪肩膀上一撑,整个身体再次拔高一截——他的裤裆险险擦着李琪的头发而过。
“吨”地一声,平稳落地。
“哗!”
小伙伴们惊呆了,一个个嘴巴张的老大说不出话,更有甚者不停地揉着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同身高跳马六档无人能过的神话,就此打破。
海征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李琪后悔当时闭着眼,王丞则是极度不爽地歪过头。
场上响起了统一的呼声:“颜非颜非,天下无敌。”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场面才平静下来,
最后一个,是王丞。
他也是先走到李琪身边,轻轻拍了拍肩膀,没有说话,却是用手向下指了指,使了个眼色。
李琪一愣,随即重重地点头,表示秒懂。
王丞没想到他悟性这么高,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缓慢后退。
他只退到十米左右,没有绝尘的速度,也没有惊人的气势,几个大跨步便到了李琪身前,甚是随意。
李琪没有闭眼,反而睁得老大,这次,他要看的仔仔细细。
王丞停下,皱起了眉头。
李琪盯着他,一眨不眨,唯恐错过每一个动作。
众人不解,静观其变。
过了半响,王丞不耐烦地眨了眨眼。
李琪立马挺了挺胸,还锤了两拳,信誓旦旦道:“你就放心吧,比颜非跳的时候还站得稳!”
“我……”王丞极其无奈,用单手揉了把脸后,脸色立沉,怒骂道:“你个蠢货!”
不待其反应,一脚便踢到对方腹部,然后,趁他蹲下捧腹之际,轻松地抬腿跨头而过。
李琪又痛又委屈,蹲在地上泣不成声道:“你欺负人,我告老师去!”
王丞冷笑道:“告状的有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
不但李琪知道,全班的人都知道,之前告状的四人,已经转学了两个,剩下的两个被十几个讨厌告状的人欺负了一个星期后当场求饶。
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泼醒,李琪立马噤声,连哭声都变小了,委屈至极。
“居然用这种方法!”
“卑鄙!”
“无耻!”
……
不少人愤愤不平,却只敢在心里暗骂着。
唯有颜非站出来嘲讽道:“这种不要脸的方法你还真用的出来?”
王丞挑眉道:“不服?”
颜非争锋相对:“很不服!”
“呵,”王丞一一扫过众“裁判”,问道:“你们谁有意见?”
虽说不光彩,但确实是从“马”头顶过去的。
众位小“裁判”只想做个见证人,哪敢惹王丞,一个个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于是,进入最后一轮——武斗。
所谓的“武斗”,就是打架,为了不被家里人看出打架的痕迹,便多了三条规定:
一,不能打脸;
二,不能用外物;
三,倒地者算输。
王丞将手指的关节捏的咯咯作响,冲颜非冷笑着。
颜非不甘示弱,也搓弄起手指的关节,尴尬的是,那边已经响了七八声还不止,这里只有两声似乎便断了。
好在上课铃声适时响起,颜非顺势变招,指了指王丞,霸气侧漏道:“放学不要走!”
王丞笑意更胜。
……
对于老师上课所讲的内容,颜非的学习态度一向是,随缘——左耳进右耳出,能留下来的,便是缘分。
余光瞥见孙纤纤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颜非趴在桌子上没动,懒洋洋道:“喜欢我就靠过来啊,我都宣布你是我的了,你害羞什么。”
“哎呀!”孙纤纤小脸一红,恨恨拧了下他,小声道:“我,我听说你放学要和王丞打架?”
“嘿嘿,”颜非坏坏一笑,将头凑到桌子中间,道:“担心我啊,那你偷偷亲我一下,包赢!”
“呸!”孙纤纤轻啐一口,气呼呼道:“我希望你被王丞打败,明天走不了路,连学都上不了,哼!”
颜非有些好笑的笑了一下,趁老师背身板书的时候,摸着孙纤纤的头轻轻道:“就算我明天不来上学,你也要给我写今儿的作业。”孙纤纤一把扯下头上的“恶爪”,退到凳子边上,哼道:“放学不给你加油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
很快,放学了。
在老师的脚踏出门的一瞬,颜非和王丞互望一眼,缓缓起身。
除了被家长接送的一部分人,其余的都跟在两人身后缓缓而行,没人说话,但一个个眼里都冒着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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