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活死人对着千雪举起匕首的那一刻,我不知所措。
一时间,有很多念头在我的脑海当中一闪而过。动脉,血,红色,粘稠,还有死亡。这些念头迫使我把手放在了腰间的手枪上。不过,尽管拔出来也对当前的状况无济于事。不住发抖的手早就证明了我完全没有瞄准射击的余力。
寒芒一点点地向上移动,对准的目标毫无疑问的是千雪。它似乎正在寻求一个合理的位置,能够给予它充分的加速空间,从而如用烧热的刀刺穿塑料一样轻而易举地贯穿人体。
“千雪!快点跑开!躲开啊!”
少女似乎是根本没听见我所说的话,也同样没有察觉到即将来临的危险。然而,已经没有时间让我在一旁犹豫不决了。
“妈的……!”
简单判断了一下当前的状况,我当机立断地转身向着遗体回收车的方向跑去,在一旁看着的阿雅显然陷入了一脸懵逼的困境。
“前辈!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啊!”
此时的我已经翻身上车,将钥匙插入孔中拧动,熟悉而可靠的引擎声立即就让我清醒过来了。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看到,鞠舞手中的刀马上就要落下去了。
马上就会落在少女柔弱的颈部上。
……怎么可能让你得逞!
冷静点。首先是油门,离合器,然后挂档……
启动了车辆的我,对准了两人方向撞去的同时,不断地进行着微调,以免伤到千雪。我极力耐住自己的双手不再发抖,小心地调整车头的左边缘,确保它能精确地撞飞活死人。
然而,刀刃已经要落下了。
仿佛定时炸药的倒计时,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通向终结,余下的只有单纯的无能为力和绝望感。
拜托了,一定要赶上啊……赶上啊。
遗憾的是,那柄匕首,最终还是刺了下去。
寒芒闪烁。
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动脉血喷涌而出的场面。血液在心脏的压力下猛然射出,像是红色的喷泉一般,将点点滴滴的血花洒落一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过,我想象中的血花飞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活死人的手臂被凭空斩断的场景。那柄出鞘的长刀将活死人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牢牢地固定在了墙上,任凭其在墙上反复蠕动却绝无可能挣脱出来。
毫无疑问了,这是阿雅的杰作。看来她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了。
“搞什么……原来是这么回事……把我的感动还回来!”
将长刀丢出去阻止了活死人进一步行动的阿雅一面对着活死人方向小跑过去的同时,一面对我发号施令般喊叫道。
“前辈!干掉那家伙!”
“这点还轮不到你专门提醒我!”
千雪此时才好像猛然醒来似的,先是不知所措地望了望周围,接连退后了几步,和鞠舞拉开了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正是我想要的。
亡灵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归西去吧!
我以有生以来最为爽快的方式踩下了油门,径直对着鞠舞撞去。下一刻,被结结实实命中的鞠舞,在车辆冲击所在的强烈作用力下飞了出去,最终同样是砸到了不远处的墙上去了。
“唔嘻嘻嘻……”
幽灵的诡异笑声又一次响起,但是从这次笑声当中完全可以听出它的愤怒与暴躁。
果然如此。从一开始,它的目标就不是为了保护千雪,而是为了……
杀掉千雪。
这个幽灵究竟在想什么?
我转身下车挡在了被撞飞的活死人和千雪之间,这一次,没有迟疑地举起了手枪。阿雅也紧接着赶了过来,站在了我们两人身后。
“听好了,千雪。那东西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姐姐了。……我知道很残酷,但要是再接近它,会没命的。”
活死人依旧在地上反复蠕动,看上去随时都会原地满血复活而攻击过来似的。而幽灵所传来的长久不衰的恐怖诡笑依然给我极大的精神压力。
“……果然……”
立在原地的千雪失神般地喃喃自语,
“……果然……还是死了比较好吧?”
“犯什么傻。”
我用力地用手枪柄敲了一下千雪的脑袋,这位绝望少女立即抱着头蹲到了地上去。
“疼。”
“疼就对了,证明你还没到死的时候。阿雅,去干掉它。”
此时站在我和千雪身后的阿雅却尴尬地搓了搓手,沉吟不语片刻,便说出了真心话:
“老实说,前辈,我觉得有点恶心……皮肤都蜡化了,结果还在蠕动什么的……”
“真亏的你还干得下去这行啊。”
白了一眼阿雅后,我发觉到地上的尸体仍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她举起已经折断的关节,像是在嘶吼着什么向这边匍匐而来。它的背后同时伸出千百只烂泥状的影手,一副张牙舞爪的姿态。不过大概也只是它所创造出的幻觉罢了。
如果能想个什么办法,把附在活死人身上的幽灵给驱散掉就好了。
……驱散?
“千雪,之前送给你的那个玉佩带了吗?现在给我。”
“这个?”
她若有所思地从自己的口袋内侧摸了摸,随即拎着玉佩上的红绳将其吊了出来。看起来保存的还很完好,甚至很细心地用手绢包裹了好几层。我把那几层绢布打开,将玉佩握在了手心里。
玉佩拥有退散幽灵的能力。
假设,鞠舞的幽灵确实操控了活死人,那么只要把幽灵驱散,面前的这具遗体,就会再度变成普通的漫无目的性的活死人。
很好,试试看吧。
我将玉佩对着靠墙挣扎的活死人丢了过去。显然,方才制造出的那些幻觉瞬间便烟消云散。而活死人的挣扎程度也渐渐地停了下来,便开始只作一些无意义的举动了。
“搞定。阿雅,去绑起来。”
“诶?不是,我说,真的感觉好恶心……”
“我——叫——你——快——去——!”
这时她才不情不愿地回到身后的车上,从上面扯下来一根铁链。把铁链拖在地上当啷作响的同时还抱怨着:
“为什么我总是要干体力活啊。”
“脑袋不好的家伙就多出点苦力。”
一边和阿雅插科打诨的时候,我从回收车上的棺材里卸下了挂钩。只要把挂钩固定在已经被捆起来的活死人身上,就可以直接使挂钩收回从而方便地将逃跑的活死人拽进棺材里。
阿雅从墙上拔出长刀,简单地翻动了一下倒地活死人的躯体,马上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话说前辈,这是什么东西啊,纹身?”
那东西看上去像是一个繁体的汉字,却并不和任何已知的汉字相符,更像是用大量偏旁七零八落组合起来的鬼画符。而这个东西,现在就印在鞠舞遗体的背上,着实有些诡异。
“……等等,别急着动,让我拍个照。”
我有一种预感。这个鬼画符般的汉字会为整个事件开辟一个全新的局面。
“前辈,给死者拍照是违反规定的……”
“你闭嘴别说出去就行。”
将整个符号拍下来,盯着照片反复看的我,不由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仿佛有种奇妙的魔力掺杂在其中似的,诡异风格的美感让人汗毛直竖,却又无法把视线从上面移开。直到千雪主动靠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才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回到现实。
“我这边搞定啦。”
我出神的这段期间,阿雅已经启动挂钩,将活死人拽进了棺材里。随即招手对我喊道。
“该走了,前辈。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嗯,是该走了。”
我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