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厨房里这样怪异的一幕,燕悲歌却觉得没有任何不妥,因为他早习以为常,这十八年来早已见怪不怪。从他记事起,他的师兄师姐就是这般穿着打扮,从未变过。
所料不差,乡野村姑便是他的二师姐,有个比她打扮更加俗不可耐的名字,赛春花。而全身被盔甲覆盖的青年男子则是他的三师兄,十八。对,没有错,就是叫十八,没有姓,仿佛是一个代号。至于衣着华丽,全身上下都流露着高贵典雅气质的小厨娘则是他的四师姐,唐凰。
看到燕悲歌走进厨房,唐凰慌忙扔下正挥舞着的锅铲,快步迎到他的身前,一边帮他拍打着衣衫上沾染的雪花,一边娇嗔道,“小师弟来厨房做甚?这里油烟味儿极重,快快出去,莫要待在这里。”说完之后,又将自己身上的貂裘披风脱下,不容拒绝的给燕悲歌披上。
虽然十八坐在灶炉前未动,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他裸露在外的眼眸里还是流转着浓浓的关切之意。
感受着师兄师姐们真情实意的爱护,燕悲歌脸上虽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心底却是暗暗叹息一声,“不碍事的师姐,我只是先天精元受损,无法修行武道而已,身子骨虽说弱了些,却也没有到弱不禁风的地步。”
听到他的话,唐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的身体难道师姐不比你清楚?平日里若不悉心调理照顾,那到何时才能有所康复?多注意些,总是没有错的。”
燕悲歌知道四师姐是在安慰自己,或许她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自己的身体没人比他更清楚,康复?没可能的,天下没有任何灵药珍品能够盈补先天精元的亏损。至于岐黄之术更无可能,因为他自己就是古华大陆顶尖的岐黄大宗师。现在只能依靠自己顶尖的岐黄之术让自己身体更正常一点,活得更久一点,仅此而已。
当然,燕悲歌没做过多的多余争辩,指了指锅中的菜肴,笑着打趣道:“四师姐,菜好像要糊了。”
“哎呀……”唐凰惊呼一声,赶忙拿起锅铲搅动起来,嘴里也不停的向十八抱怨道:“三师兄,你还想不想吃饭了?没看到我在同小师弟讲话吗?干嘛还把火烧得这么旺?真是的。”
十八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心头也是憋屈万分,不过嘴上却不敢说什么,只有悻悻然的低下头继续烧火。
不一会儿,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便呈现在众人面前,都是些家常小菜,除了摆放在最中间的那碗肉汤。
肉汤是血红色的,若不是升腾着白色的热气以及散发着浓浓的香味,第一眼看去就像是一碗血。肉汤不知是用何等材料熬制而成,上面漂浮着不知名的肉片,奇异的是漂浮的肉片竟然还若有若无的闪烁着淡淡金色光芒。
四方竹桌上摆放好菜肴碗筷之后,众人并没有上桌吃饭,而是整齐恭敬的站在燕悲歌的身后,立于香案前。
燕悲歌整了整衣衫,庄重肃穆的从香案上拿起三支龙涎香点燃,而后双手持着龙涎香,虔诚的对着三足独耳青铜鼎拜了三拜,嘴里用奇怪的语言低声吟诵着祷文。
吟诵完毕后,燕悲歌向前一步,将三支龙涎香稳稳的插进香炉之中。紧接着他后退一步,回归原位,行跪拜叩首之礼,身后的师兄师姐也如出一辙的跪拜行礼。
非常有仪式感的焚香祷告礼毕后,燕悲歌谦卑的向着四位师兄师姐作揖行礼,“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四师姐,请用膳。”
四人回礼,异口同声道:“小师弟,请用膳。”
燕悲歌其实不知道为何祭祀祷告会以他为首,打他记事起便是如此,他也不知道吟诵的语言是什么种族什么时代的语言,他同样不知道吟诵的那篇祷文有何涵义象征,他更加不知道的是,为何这语言,这祷文他好像生而便知,根本没有人教授过。
当然,他的疑问并非仅此而已,他还有许许多多的困惑,仿佛关于他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他从未开口问过,因为他知道即便问了也得不到想要的回答。最主要的是,他并没有过多的好奇心,一切都顺其自然罢。
他也肯定朝夕相处的四位师兄师姐都非常人,各自都有各自不为人知的秘密,同样包括他那消失十年了无音讯的师父,自然他自己也在内。大家好像都保持着同样的默契,看破不说破,想不破不问破。
燕悲歌掩埋在心底最大的秘密便是,他是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这片大陆的。
师兄弟几人各自深藏心底的秘密并未让他们的关系有丝毫的疏远,感情反而是日渐加深,愈加融洽。
师兄妹五人落座,上首的位置虽然摆放着一副碗筷,却并没有人去坐。燕悲歌独自坐于四方桌的左侧,李大牛和十八并排坐于右侧,而赛春花和唐凰则并排坐于下首位。
燕悲歌刚刚拿起碗筷,面前就伸过来四只饭碗,他淡淡一笑,娴熟的分别夹起一盘白切山鸡独有的两只大鸡腿放于大师兄和三师兄的碗中,而后又将筷子伸向那盘松鼠桂鱼,夹起鱼头放进二师姐的碗中,把鱼尾放进四师姐的碗中。
“嗯…”四人抽回饭碗,看着碗中的菜肴,心满意足的点头微笑。
随后四人不约而同的将筷子伸向桌上唯一一盘碧绿色的青菜,分别夹起一条放进燕悲歌的碗中。
桌上除了那碗不知名的血色肉汤,恐怕就属这盘青菜最为珍贵。寒冬腊月的,瓜果蔬菜本就稀有,更遑论这碧绿葱葱,垂涎欲滴的青菜。
很明显,这盘青菜以及这碗肉汤是四师姐给燕悲歌私人定制的,其他人不要说吃,便是看一眼都有罪。
唐凰的厨艺自然是没得说,即便是再寻常普通的食材在她的手里也能化腐朽为神奇,做出让人欲罢不能的极品美食。
饭罢,天色渐渐暗淡。
师兄妹几人围着火炉聊着家长里短的琐事。只有燕悲歌和赛春花边聊边嗑着瓜子,其他三人只能眼巴巴的干看着咽唾沫。赛春花的宝贝瓜子,除了燕悲歌外其他任何人也休想从她手里拿走哪怕一颗。是的,是除了燕悲歌外的任何人,天王老子都不行。
李大牛像是恍然想起什么,扭头四处看了看,然后开口问道:“怎么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到大黄?”
“哼…”唐凰目露凶光,恶狠狠的冷哼一声,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条大色狗,巴不得它死在外面才好。”
赛春花一边漫不经心的嗑着瓜子,一边打趣道:“小师妹,恐怕你死了,那条色狗也不会死。”
听到她的话,十八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说起这条大黄狗可不一般,它可是整个清欲山乃至整个落日山脉,燕悲歌几人最佩服的存在。
它的岁数无人知道,反正燕悲歌知道肯定比他大得多,因为他记事的时候这只大黄狗就已经在清欲山上了。十多年过去了,他都已经成年了,可大黄狗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毛都没有脱过一根。
最让人无语的是,这只大黄狗实实在在的是一只大色狗无疑,而且还是一只自我感觉品味甚高的大色狗。
这只大黄狗它竟然偷女人的肚兜和亵裤,它还只偷四师姐的,不偷二师姐的。每次唐凰的贴身衣物丢失,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这只死狗偷的。当然,每次都少不了一顿暴打。
不过却无济于事,无论师兄妹五人怎么揍它,它都能剩一口气,而且过一夜后,它又恢复如初。更让人可气的是,第二日它还不停的在唐凰面前晃悠,姿态之高傲,眼神之轻蔑,时不时的还在唐凰面前汪汪叫两声来展现它不屑一顾的傲慢之姿。
直到有一次唐凰实在忍无可忍,提起菜刀将它狗头按在菜板上,发誓要剁了它来炖狗肉补身体。好在最后还是他们的师父出面,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劝,大黄狗这才保住了一条狗命。
之后大黄狗才有所收敛,不敢再去撩拨唐凰的虎须。
。不过,你以为这只色狗会止步于此?不,它反而变本加厉。
它重新审时度势,将目光投向倚靠落日山脉而建的镇妖城之中。隔三差五的就跑出落日山脉,消失个三五两天,回来的时候嘴里叼着一堆女人花花绿绿的贴身衣物,还耀武扬威的在唐凰面前得瑟。
好在它并没有再对唐凰下手,唐凰虽然气的牙痒痒,却也懒得理会它。当然,最后一顿暴打是少不了的,只不过却没了吃狗肉的心思。
这样一只骂不听,打不怕,厚颜无耻的色狗,就问你怕不怕,怕不怕?
燕悲歌也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摆手道:“不用理会它,估摸着又去祸害镇妖城的……”
话还没说完,燕悲歌就闭上了嘴唇,眉头紧皱,嗑瓜子的手就这样静止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
感受到他的异样,师兄妹四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他,不过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
突如其来的安静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最后还是十八忍不住起身,轻轻的推了燕悲歌一下,满是疑惑的问道:“小师弟,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燕悲歌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