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鱼和芸儿失踪了三天三夜,魏夫人冒着大雨在陵中苦守,回到府中便一病不起,三天来茶饭不思,药石不进,一心惦着儿子和芸儿的下落,竟有了下世的征兆。
魏巡天坐在堂下,将一颗金弹子在指间玩弄着。
对面的大和尚宽慰他道:“贤夫人食用大还丹后这条命终究是保住了。只是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孩子们的下落。”
“多谢大师!”魏巡天朝他一抱拳,沉默一会儿问道:“大师此去太行山半月有余,可有什么收获?”
那高大的和尚正是普善,他将一枚红色戒子放在桌上,十分忧虑地说道:“不太妙,依老衲查看结果来说,那些僵尸可能是魔门的杰作。”
魏巡天将戒子拿起,仔细瞧了瞧,疑惑地问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北地蛇丹?魔门蛰伏百年,难道又要出来兴风作浪?”
普善大师轻轻点头,说道:“小鱼在神陵失踪,只怕和魔门有关。”
“大师您知道什么线索?但说无妨!”魏巡天殷切地问道。
普善大师却沉默一会儿方才说道:“小鱼是带舍利而生,而这枚舍利正是魔门老怪想要的续命本源,我长驻陵城防的就是魔门,想不到十几年过去,还是逃不过宿命。”
他摇头叹息,神情颇有些懊悔。
“魏小鱼若不能回来,只怕江湖中又要有一番腥风血雨了。”
“你是说那老魔头已经得手?”魏巡天一惊,站起身来。
坐在一旁的聂远山也急声问道:“那芸儿呢?芸儿怎么也不见回来?”
魏巡天盯着普善大师看了许久,说道:“舍利一说虽然有些虚无!不过,大师若有所知不妨和盘托出,我们也好做个参考。”
“是啊,大师,我将上千衙役派了出去,至今没有丝毫消息,那老魔会在哪里?只是,若真的是魔门所为,小鱼他们又在哪里?”聂远山自妻子死后,一直视芸儿为掌上明珠,此时已过三天,哪有不急的道理?
普善大师摇摇头,走到窗前,望着初晴的夜空,一道天河若隐若现,问道:“火神节当夜,你们有没有见到命星降临?”
聂魏二人听说同时一惊,问道:“你说的可是那颗蓝色流星?”
“那是魔门老怪的引星续命大法。”普善大师说完,叹了一口气,似乎心中也有诸多疑问未解。“既然命星已经降临,小鱼只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恶!”魏巡天气得一掌击下,将桌角齐齐切了下来。
聂远山身子一晃喃喃说道:“不可能,不可能!”
“让开,我们有要事要见将军!”
门外忽然出来一声呼喝,看门的衙役忽然倒飞进来。
普善大师身形微晃,伸出大手将衙役接住放在地上,那衙役已经吓得面色如土。
魏巡天一抬眼,只见雷横带着一身暴烈气息,莽莽撞撞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白袍武士英俊潇洒正是宁婴。
他两人正是火神节夜里当值的城门守备。
“有没有消息?”聂远山急切地问道。
“启禀大人,方圆百里已经搜索遍了,还没有消息。”两个年轻人朝太守大人深施一礼,说道。
“没有消息,你们这么急做什么?”魏巡天知道雷横素来是个急性子,只怕是遇到了些事情。
雷横先朝普善行礼后,转头向魏巡天纳头拜倒,请命道:“将军,小鱼兄弟的事虽然急,可现在陵城军大难临头,希望大人下令将陵城军招入城内。”
魏巡天瞧着他的神情问道:“可是军中出了什么事?”
宁婴在后面怕雷横太过粗糙,脾气上来实在难看,跟着拜倒说道:“属下据报冷家派人联络了河南军的令狐潮,他们派兵把住了入城的几个要塞,不知在筹谋什么。将军!要不要将陵城军召回去杀一场?”
魏巡天摇摇头,说道:“不得轻举妄动,军中一切听姚军师的,凭令狐潮的几个软柿子将军,我们还不用怕。”
宁婴答应着站起身,雷横却拿出一把重剑,递了上来。
“神陵大火烧毁大树是有人故意做下的,这把重剑从现场捡到,正是令狐营中的八虎司徒克的兵器。”
“司徒克?”魏巡天一把抓过佩剑,寻思着咬牙喝道。
雷横咬牙回答:“不管他们在筹谋什么,我们只要杀掉令狐潮,在屠灭冷家,慢慢找小鱼也不迟。”
聂远山不知军中底细,疑惑地问道:“这与大邱有什么相关?”
雷横朝他解释道:“小鱼重伤冷归南,冷重义这次联络了令狐潮,一定是做好局,小鱼只怕就在他们手中。”
聂远山吃惊地问道:“若是做局一定有些线索,你可查过火神节出入城门的都有谁?”
“当夜佳节难逢出入城门者少之又少,除了少数商旅,就只有魏夫人一行,然后就是冷家的十几个祭者。”宁婴回答道。
雷横在一旁已经跳起脚来,大喊道:“将军赶紧下令,让我带人将那对贱人杀了,一了百了!”
听到一个“杀”字,普善大师在一旁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无动嗔念,恐惊了魔心。”
宁婴和雷横都是一愣,冷眼瞧着眼前这个和尚,不知他在打什么机锋。
宁婴向魏巡天问道:“将军如此沉得住气,难道劫走小鱼的另有他人?”
魏巡天摇摇头,说道:“此刻局面成迷,我素日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辈军人习武,却不能像江湖游侠行事,形势不明,现在若鲁莽行事只怕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不如静观其变,等凶手会自己送上门来。”
雷横立刻闭嘴,宁婴也点头称是。
普善大师叹道:“所谓关心则乱,将军所说正是良策。”
正在此时,一名衙役忽然跑了进来,向聂远山报道:“大人,不好了!冷重义带着几千人带着柴草火把先在府衙吵闹一番,现在已经朝这里来了,说要替陵城讨一个说法。”
“慌什么?难道说慢一点天会塌下来吗?”
聂远山向神色慌张的衙役斥道,待要细问,只听外面已经大吵起来。
“魏小鱼,快把魏小鱼交出来!”
冷重义的声音传了进来,后面似乎还跟着上百千人的声音。
魏巡天一走出大门,只见数不清的人头高举着火把站在门外,见他开门有些群情激愤,吵嚷着要投火把过来。
冷重义父子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威风凛凛的八名甲士,正是令狐营的八虎。
魏巡天看一眼冷归南脸上的纱布,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道:“你他妈怎么还活着?”
冷归南气得血气上涌,牵动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冷重义从旁怒喝道:“魏巡天,不要以为在陵城人人怕你,老子就不怕你,您说话可不要太过分!”
魏巡天瞧他那身黑袍一眼,抬头说道:“咦?从哪里来的一只乌鸦?”
冷重义气得直跳脚,骂道:“嘿嘿!你先不要狂,现在陵城人都知道是你家那条小鱼烧了古陵神树,毁了宝塔,此番坏了陵城风水,全城百姓都想一把火将你全家烧死在这破宅子里。”
就听人群忽然齐声喊道:“烧宅,烧宅!”
聂远山吓了一跳,站出来喝道:“还有没有王法?来人?”
他喊了几遍,竟然一个衙役都没有喊来,就听宁婴在身后说道:“只怕他们早有安排,将衙役们都拦住了。”
冷重义笑着说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家那小子肆意伤人,今天又诋毁神陵,现在有左将军令狐潮特地派来的八名亲使在,城外还有三千甲士,这里有两千义愤填膺的百姓,都要替陵城主持公道。”
说完,八名甲士很配合的一跺脚,齐声吼了一声,气势震天动地,身后那两千人也同时喊道:“公道,公道!”
怪不得这厮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信众,原来是要逼宫,公报私仇。
魏巡天身子一挣,伸手掐住靠自己最近的冷归南。
“你要干什么?”冷重义吓了一跳,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招。
魏巡天朝他喝道:“你要公道?我要儿子。你若要儿子,就要看看自己做的公道不公道了,看看是儿子重要还是公道重要?”
“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归南放了!”冷重义吼道。
“你说小鱼烧的?大家为什么信你?”见冷重义果然急了,魏巡天冷哼一声,说道:“我觉得古陵神树是归南贤侄烧的,谁替我主持公道?”
“你不要血口喷人!”冷重义急忙向门外招手,就见四个老人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老人姓黄,名耀世,正是陵城地界最有名的大儒,一进门便开始絮絮叨叨抱怨着说什么神树不能毁,一定要严惩凶徒。
聂远山见了,认得都是一方大儒,不敢得罪,忙上前一一见礼,喊人搬出四张凳子给他们坐了。
“我们也不要自说自话,将事实摆出来,这几位大儒自会有公论,何况,外面还有数千陵城百姓在,这总该公道了吧。”
聂远山闻之变色,雷横和宁婴也立即气得咒骂起来。
魏巡天却像全然没有听见一般,朗朗说道:“实话相告,我家小鱼刚刚失踪,我也正在找他,你们说是他放的火,他怎么没有把你们烧死,反倒是他自己失踪了?”
冷重义一听,立即接口道:“这正是我们来的原因,神陵大火本该怀疑有人私下里祭祀神陵引起,不过祭坛现场虽然杂乱并未见火源失控的痕迹,圣树圣塔被毁而魏小鱼失踪,这难道是巧合吗?”
魏巡天冷声问道:“不是巧合是什么?”
“依我看,一定是因为毁陵罪大,魏小鱼畏罪潜逃了。”冷重义走到四位老人面前振振有词的说道:“不然,他好端端一个人又怎么会失踪?不是他纵的火,他怎么不敢出来见人?四位老爷子意下如何?”
那姓黄的老人点头道:“唉,你说的有理!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其余三名老人也颤颤巍巍地点头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