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鱼心中叹一口气,舍利子的能量不能为己所用,只能动用从小积累下的那点罡气,终究因为年纪太轻差了些火候,不能将敌人直接弹飞出去,可对于这种级别的厮杀已经足够用了。
随着撞击而生的劲风让魏小鱼英俊的脸神采飞扬,他眼睛微眯,嘴角向上一弯,说话时总会带着一抹笑意。
他笑得很迷人,就在决定胜负的一瞬间,如冰山上闪现的一抹阳光,给人印象深刻。
很多年以后,当他的威名能够播于四海时,今天在场的很多人都还能记起那抹微笑。每每他们将这场遭遇战当做故事说给儿孙时,都会心一笑,那一笑的风情当时只道是寻常,可回味起来却足以让人感到一生的温暖。
它见证着陵城一个新的时代崛起,反抗压迫反抗奴役的斗争中正义的一方终于露出了可爱的苗头,冷归南所代表的黑暗恶势力终究会垮台。
魏小鱼轻笑着,脑子无厘头地想起了那些革命岁月劳动人民的心声。
有一种欢快的情绪开始在河神庙前蔓延。
现在,只有一个人觉得非常尴尬。
跳到天上去的冷归南还没有落地,尴尬地悬浮着,虽然飞得不够高也不够快,可是那身肥膘实在惹人厌倦,这段飞行已经过了五息的时间。
为了今天这一战,冷归南在脑海里已经筹划了大半年,怎么布局,怎么跟进,引来魏小鱼之后的每一步每一招他都有仔细地盘算过。
他算准了自己会赢,献给耶律止的无数银钞岂能百花?那位青山师兄虽然不成材,可师父是鼎鼎大名如假包换的北地魔蝎,跺跺脚,整个江湖都要震一震。
可惜,他离成功就差了那么一小点,最重要的那一小点。
魏小鱼不想再原谅,他决定给这家伙一个知道疼的教训,虽然自幼修佛可他却并非天生慈悲心肠,前世能够独入古墓,也是一个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做鳖的狠辣角色,只是碍于母亲和师父他不敢逾越那道看不见的红线而已。
瞧着眼前这位,每次都要致自己死而后快的冷归南,他脸上虽带着微笑,手上却丝毫不留情面。
魏小鱼伸出手轻轻挽住冷归南的手腕,突然用力将它们翻转过去,身上刚才那道先天罡气也随之消失。
冰蛇刃并没有回刺,而是等着冷归南的身体自己落下,让他眼睁睁瞧着怎么插进他的肉里,让眼看着那把寒气森森的冰蛇剑刺入自己的双肩。
两支冰蛇剑还真是难得的神兵利刃,刺入冷归南那堆肥肉中时竟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冷归南开始歇斯底里地狂吼,杀猪一般的难听,他怒视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很佛系的少年,突然狞笑着伸出右手却拼力反抓对方手腕,指甲在魏小鱼手背上用力划出一道血口,而食指腹那颗赤红色的戒子一见鲜血便消失不见了。
魏小鱼就觉得手背忽然一疼,暗叹倒霉,抬腿飞起一脚端端正正踢在冷归南的裤裆上。
冷归南还未落地就再次飞了起来,河神庙前,又响起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河边的雾气消散,东方的绯红已经化满天空,一轮红日探出半个身子,晨光四射中,冷归南肥大的身影从半空中划过,远远地跌落尘埃中。
一直十分克制的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什么鬼?”魏小鱼暗骂一声,将左手抽回仔细瞧一眼,只见手背上只是多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痕,渗出来的鲜血也未见明显异常,看起来并无大碍。
冷归南让人厌烦的惨叫声让吴老虎惊喜万分,他停止哭泣,紧握着拳头怒视着苍天发出了一声十分畅意的怒吼。
“杀了他!”
“杀了他!”
人群中总会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见冷归南主仆不再嚣张,立即借着势头开始起哄。
魏小鱼俯身捡起一把冰蛇刃,递给吴老虎。
吴老虎手指一接触到刀,眼中的恨意突然暴涨,昨夜受到的冤屈像火山一样爆发开来,他放下怀中的女尸,一步一瘸地朝冷归南走去。
河神面前再次恢复平静,围观者的呼吸都开始和吴老虎的步伐相合起来。
吴老虎走到冷归南面前,高高举起兵刃,忽然听冷归南疼的咝咝直响,忍疼喝道:“你敢?”
“为什么不敢?你杀我妻时就该想到有这一天才对。”吴老虎愤愤地骂道。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你看这小子父亲是将军舅舅是太守,都不敢杀我,你要是杀了我,必遭江湖追杀,如何面对清河帮的兄弟?”冷归南充满邪气的说道。
吴老虎神情一呆,竟然有些迟疑。
“你如果放过我,我许你船帮老大的位置,等你再娶,我那百两黄金当贺礼,难道不比现在这幅穷屌相好?”
吴老虎回头偷偷瞧一眼魏小鱼,犹豫很久,手中寒刃掉落在地。
众人也跟着去看魏小鱼时,才发现那黑衣少年早已消失不见了。
世上最难看的不是脸长得丑,而是没有骨气的苦情戏,魏小鱼不忍看也不想看懦夫的表演,就在吴老虎转头一刹那身形一闪,离开了。
热闹看完,人们意犹未尽的品头论足一番,簇拥着挤进河神面,头柱香可不能耽误。
河神面前除了一具死马和冷家主仆,再也没有人影,庙里祷告的人似乎忘记了什么,运河沿岸最有势力最有钱的冷掌柜家的少爷还可怜兮兮地躺在泥土里,在庙前痛苦地哀嚎着。
可那又怎么样呢?你可还记得自己嚣张的时候?
太阳穿过云层照在北城门三颗头颅上,头颅被自然界的力量化为骷髅,白骨映照着阳光反射出森然幽光,耶律青山的头挂上去,算是最新鲜的。
挂刺客头颅在北城门上已经成了陵城的一道风景,虽然府衙和陵城军一个字都没有说,可领成人已经知道自己的安全在不容人践踏,而且有一个夜游神一样的少年英雄正在每天夜里守护着那些弱小者的安全。
魏小鱼盘膝坐在城门垛口,迎着北面吹来的微风闭目默念清心经,脸上慢慢泛出金色光芒,今天因为戾气太重,导致罡气回转有些问题,总在任督之间出现一丝阻滞,那颗舍利子是不是又要作怪了。
诵经完毕,他舔舐一下自己手指上的那道血痕,平时自己有伤转眼即好,可今天冷归南留下的这道伤口有些古怪,到现在还没有愈合,又掉邪门。
要知道自从在地宫遇见那个养蝴蝶的老妖怪后,他的自愈能力已经相当的骇人,每次搏击带来的伤痕换做别人总要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从来不会超过一天时间,皮外伤就会自动愈合。
千里追西那次,他受伤最重,可身上的那些伤在他回到陵城时就已经恢复正常,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在暗夜中,一只雕鸮和一个背负大黑刀的少年,在某个角落通过一场场厮杀保护着陵城的安危,可背面那个不安分的人总在试图将魔抓向南伸出,而且来的角色越来越狠。
陵城在北境某些人眼中,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派出的刺客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归,这让陵城在运河一带显得特别另类,就连一些小偷小盗也开始故意绕开陵城,陵城治安变得出奇的好。
随着一场场白刃交接的厮杀,魏小鱼杀人后再无当初的兴奋,现在他有些麻木了,开始变得心如止水,第一次杀人后那种仇恨消解的感觉开始消失了,代替而来的是另一种莫名的快感和渴望,而且对于战斗和杀人都充满了期待,就像这城门上的头颅,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了一种内心暗示的勋章,也可以说是一种收藏。
为什么会这样?
他也曾一遍一遍地问自己,每次痛下决心,洗心革面的想要罢手,而每次半夜惊醒后,仰视着星空,总有一种野性在心中不断游荡,杀人已经成为一种内心召唤。
清心经的效果越来越小。
他心中的担心也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