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以我的血换回母亲的健康,我愿意。”
魏小鱼清醒过来,他的一句话将禅房中的几人惊得目瞪口呆。
魏巡天脸上带着愧色,说道:“小鱼,现在还有时间,等雷横和宁婴回来,若找不到天山灵草,再听天由命也来得及。”
“我不想听天由命,我可以救母亲,你们让我去救。”魏小鱼被悟净大师扶起,身子一挣,走入雨中,向着母亲房中走去。
“拦……”
魏巡天一个拦字出口,就见魏小鱼再次摔倒在大雨中爬不起来,他叹一口气,终究没有说下去。
魏小鱼身子羸弱,看来自身难保,拦是不用拦的,众人沉默地看着那个倔强的少年,就听门外雷横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宁婴呢?”魏巡天见回来的只有雷横,问道。
雷横俯首过去,小声说道:“宁婴在搜查城内所有药铺。”
“为什么?”魏巡天有些不解的问道。
“将军,仙草没了。”雷横声音粗狂。
魏巡天惊声问道:“怎么回事?”
雷横擦一擦脸上的血污,骂道:“冷家地库中冲出十几个武林好手,个个身手矫健,有一个我认得,是西城花太岁卜奎,不知中了什么邪,兄弟们被杀的七零八落,死伤惨重。”
悟净大师一听,瞧一眼盘膝在太师椅上的老马夫,两人相视之后,旋身出门,消失在雨夜中。
雷横吃了一惊,却又叹道:“宁婴得到消息,说是令狐潮请了天子诏命,要会同河南节度使司马大人来陵城捉人,限十天,若不交出魏小鱼,就将您罢免官职,还要送入天牢受审。”
“什么?”魏巡天吃了一惊,疑惑地问道。“他们要小鱼何用?”
“听信报,安禄山上书皇帝老儿,污蔑魏小鱼杀死了北地的三名特使,斩杀了令狐营四名副将,罪不容诛,十恶不赦,要捉拿他,交于安禄山,平息边关人心。”
姚军师一听,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怕他们目的不是小公子,而是专门设计要削夺将军的兵权。”
魏巡天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吼道:“鬼扯。让他们放马过来。”
姚师爷却小声说道:“将军息怒,不要冲动,莫忘了太子的重托。”
魏巡天脸色一变,喝道:“那件事虽然重要,难道让我就这样忍下这口气?让我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死在面前吗?”
“父亲,您不用担心。”没想到躺在泥地上的魏小鱼调息一会儿,忽然站直了身子,朝父亲嘿嘿笑道:“可惜,我不是您的儿子。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我这条臭泥鳅做的,我就不会抵赖,让他们冲我来就是。”
雷横冲上去,要将他扶住,没想到魏小鱼一把将他推开,说道:“雷将军,请自重。”
雷横心头一急,就要开口咒骂,可看看魏小鱼苍白的面孔,却又忍住了。
站在魏巡天身后的妙郎君忽然一闪身形,点中魏小鱼的七大穴道,一把将他扛在肩头。
“你要干什么?”魏巡天爆喝一声。
妙郎君笑嘻嘻说道:“离子时还有一刻钟时间,将军难道不想救夫人了吗?”
魏巡天神色犹豫不定,魏小鱼却朝着他眨一眨眼睛,露出一抹笑意。
魏巡天不由得眼角一热。
就在此时,木门被人凭空撞开,一根铁竹竿飞来,闪电般将妙郎君钉在了妙郎君带着向后飞起,直挺挺钉在一根立柱上。
“谁敢伤我家教尊?大胆。”
魏家大门忽然倒了下来,一名老年瞎子带着两个年轻瞎子出现在门口。
老瞎子脸上沟壑纵横,眼珠在眼皮下不停地滚动,身旁的两个年轻瞎子扑上前来,一把将魏小鱼接住。
魏小鱼身子一暖,被封的几处穴道不知不觉就被瞎子解了,他挣了下来,站直身子,冷冷地朝瞎子说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不用你管。”
老瞎子忽然拜倒,身后的两个小瞎子也一起拜倒。
就听老瞎子说道:“事关我教尊严,教尊不能受辱,在您没有学会大北冥神功前,恕属下冒昧,不能全听您的。”
魏小鱼身子一挣,冷冷地瞧着他道:“可我说过,我不入魔教,我不是魔主。你搞错了。”
“身份的事自有身份做主,怎能凭您一句话就撇的干净了?”
老瞎子站起身朝身后喊道:“籍奴,你们这些叫花子靠不靠谱?那枚天山灵草到底找不找得到?”
就听许小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道:“莫急,莫急。我也是刚刚拿到的。”
魏小鱼循声看过去,就见一个明艳的少女举着一个金盒子,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两人目光交汇,那少女调皮地眨一眨眼睛,不是许小仙是谁?
魏小鱼乍一见到她,心中没来由生出一些喜色。
许小仙跑上前来,单膝跪在地上。
魏小鱼瞧一瞧魏巡天,说道:“父,父……,魏将军,这些都是我的朋友,能不能让他们替母亲看看。”
为了不再招惹事端,他不再称呼魏巡天为父亲,可是对于魏夫人他敬爱有加,除了喊她“母亲”外,他实在想不出另一个称呼。
妙郎君被插在柱子上,已经被吓的屁滚尿流,此时听魏小鱼说要看病,赶忙请缨道:“既然有天山灵草,老夫可以医好夫人的毒。”
许小仙上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骂道:“你从药王谷逃出来,怎么就敢背着主子帮蝎子做事?我现在要替你家主子教训教训你。”
“且慢!”老瞎子耳朵一动,喝道,他一张手,那根铁竹竿颤了几颤,嗖的一声飞回他的手中。
妙郎君心中大喜,强忍着疼,捂住伤口要到瞎子跟前拜谢,没想到瞎子一掌推出,他的天灵盖忽然凹了进去,吭也不吭,死了。
魏巡天和雷横看得瞠目结舌,只凭这招凭空夺白刃的功夫,眼前这位瞎子只怕比当世五魁毫不逊色。
魏小鱼看一眼沙漏,情知紧急,忙引着众人走到母亲院中。
不想,瞎子却忽然一动不动呆立在院中,疑惑地将头转了过来。
“纳命来!”随着一声呼喝,悟净大师和老马夫忽然从门外飞来,一左一右击向瞎子。
瞎子一动不动,身边的连个年轻瞎子忽然一动,双掌合击,与击来的悟净大师和老马夫硬生生对了一掌。
就见悟净大师和老马夫身子顺势向后跃出,十分潇洒的落在一丈之外,雷横觉得这轻功实在了得,不觉得叫出好来。
魏巡天却看得清楚,悟净大师面色凝重了很多,老马夫喉头一动,似乎将涌入口中的鲜血吞了回去。
“十八年了,多谢两位替我教护持重宝。现在时间到了,以后就不麻烦两位了。”老瞎子十分客气地朝悟净大师和老马夫一拱手说道。
“阿弥陀佛!你我各行其是,井水不犯河水,莫要说的如此亲切。”悟净大师,沉声说道:“鬼使大人,你家教主可好?”
瞎子脸色一变,一股浓重的杀气现了出来,不过杀气一现即逝,很快恢复了平和。
“多谢挂念。十八年了,和尚,你处心积虑要将我教主除之后快,却没有想过您辛苦护持的人正是我门中的新任教主。”
悟净大师脸色一变,身上罡气大盛,食指做拈花状,凭空向瞎子一指,一道无声无息的劲风袭来。
瞎子脸上依旧含着笑容,似乎没有感知到任何危机。
站在一旁的魏小鱼忽然伸手一拳,一阵罡风震动,将悟净大师击出的指风震得偏了,打在土墙上,一截土墙轰然倒塌。
老瞎子摇摇头,笑得很是开心。
悟净大师却怒目看向徒弟。
魏小鱼屈膝跪在师父面前,说道:“瞎子是我请来的,您有何恩怨,请让他替我母亲治了伤再说。”
普善大师拧着住眉头长叹一声。“也罢,因果循环终有报。既然你要跟着鬼使,老僧也该走了。”
大和尚旋身向门外走去,走至门前,忽又转身朝魏小鱼道:“只望你还能保住一颗善心,莫真的入了魔途。”
老马夫也瞧一眼魏小鱼,叹道:“毛孩子,老夫这几年过得滋润,若将来再见,不管是敌是友,先喝几杯再说,可否?”
魏小鱼向他一拱手,道:“前辈,多蒙照顾,谢过了。”
老马夫又朝魏巡天看了一眼,紧跟上悟净大师,两人大踏步向门外行去,众人想要劝阻时,和尚身上的罡气弹出,谁能近身?哪里阻得住。
魏巡天与悟净大师是旧相识,也没有想到他走的如此果决,心中不免怅然。
三个瞎子走至夫人门前,却并没有迈步进屋,而是在门前跪倒,面色凝重,行礼甚是虔诚。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充满了疑惑。
既然是给人治病,最多见过不收钱财的,怎么会有人没来由地向信客行跪拜之礼的呢?
行礼完毕,瞎子无名起身,仔细地整理一下自己那一身破旧衣衫,毕恭毕敬的走进内堂,在魏夫人榻前又开始了跪拜。
这次比先前更为恭敬,口中念念有词。
在场的人目光灼灼,一瞬不瞬,不由自主地都在跟随着瞎子的一举一动,或点头或摇头,露出不同的表情。
还好对方是瞎子,察觉不到这些目光,若换作常人,单是这些咄咄逼人的目光就足矣让人无所适从了。
也许因为年迈,瞎子无名身子有些颤抖,他的动作很慢,可他满脸的皱纹似乎散发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彩,即使脸上的皮肤苍老如松皮,也无法遮蔽内心由衷发出的激动。
他如果不是瞎子,那么他的目光一定会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来的灼热。
魏小鱼见瞎子对母亲如此敬重,心下感念。不过,瞎子显然对他隐瞒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