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天,你怎么睡这了?”
第二天,郑小天是被苗凤花晃醒的。
苗凤花本来说好过两天再来,但他实在是按捺不住乡下的诱惑——一人独享的大house,一望无垠的田野,还有一只性格温顺的小花猪,简直就是理想生活啊!
于是他立马买了车票,顺着郑小天给的地址连夜就来了。
然而,映入眼帘的不是以上来之前幻想的,而是郑小天以一个“_(:_」∠)_”这样的动作,闭着眼躺倒在门槛上。
动作销魂,举止风骚。
他几乎没能把持住自己掏出手机按下快门的手。
郑小天醒来看见同学的第一眼,不是问他怎么会突然来,而是惊恐地四下张望:“猪呢?猪呢!”
苗凤花挠头:“什么猪?”
不远处有哼哼声传来,他顺着声音走过去,看见一头黑色的猪。
“哇——!”苗凤花激动,“小天这是野猪吧?也太可爱了吧!!!”
郑小天:... ...可爱?
苗凤花没有搭理他。
他单手扶住猪圈的栅栏,另一只手伸进去在小黑的头上轻轻摸了摸。
虽然是野猪,但小黑显然是一只基因优良的野猪。
它浑身布满细碎的黑毛,两只招风耳高高竖起,乍一看就像oversize的毛绒玩具。
显然是可爱的。
苗凤花把持不住的摸了一把又一把,小黑被摸烦了,哼哼一声,甩开它的手回到角落睡觉。
苗凤花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去看郑小天。
他感慨:“你舅舅家也太好了吧,猪都这么可爱。”
郑小天困惑:“你什么时候瞎的?”
就那头野猪,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能跟可爱这俩字挂钩。
尤其昨天下午追他的时候那气质,要是换成人,简直就是个泼妇!
他鄙夷地去扫小黑,四目相对,郑小天一个激灵。
他惊恐地爬起身,把苗凤花拽进屋里。
紧接着,又拿门闩把两爿门死死闩好。
苗凤花捂胸口:“兄弟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郑小天:“滚你妈的。”
他咽了口唾沫,靠近苗凤花的耳朵道:“我跟你说,外面那猪,它不是猪!”
苗凤花:“不是猪那是啥?”
郑小天:“猪妖!”
这会轮到苗凤花感慨了:“兄弟你什么时候疯的?”
见同学不相信自己,郑小天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苗凤花还是不信。
“要我说,你就是因为突然负债一万受刺激了。”他猛的一拍郑小天的胸膛,“其实也没啥,你舅估计就是想找个理由留你看家而已,别想太多了。亲舅舅还能怎么的你?”
郑小天无语问苍天。
他现在只想问问郑岭南知不知道自己养了头猪妖。
今天的猪圈格外热闹。
小黑还是和往常一样蹲在食槽前吭哧吭哧地吃。
圈外,则是蹲着苗凤花和郑小天二人。
苗凤花显然是被这头可爱的野猪吸引了,看它就跟看亲女儿似的,连吃饭在苗凤花眼里都是优雅:“瞧瞧我们小黑这牙口,真好!”
郑小天:... ...
他咽了咽口水。
刚刚他给郑岭南打了电话,询问这头野猪的来历。
郑小天本想从舅舅嘴里套点有用的信息——比如他一直知道这头野猪是猪妖之类,但结果是失望的。
郑岭南说,小黑是他捡到的。
那一年冬天雪特别大,他上山砍柴,在一棵倒塌的大树下发现了这只小猪崽。
彼时小猪崽见他就跟见了亲爹一样,一个劲的直哼哼。
郑岭南觉得有缘,索性捡回家养了起来,想着白捡一猪苗,以后喂肥了还能拉出去卖。
可谁想到,日子一长,猪崽身上竟然长出了一层黑毛,嘴里也有两颗獠牙顶出。
郑岭南这才知道捡回来的是野猪。
但这猪通人性,养着养着也出了感情。
郑岭南于是妥协了——养就养吧,还能离咋的。
郑小天听完这段经历,心里对小黑更是感慨,明明可以靠实力,却偏偏要碰瓷。
他攥住栅栏的手又紧了紧。
“猪兄,今天的菜好吃不?”
既然苗凤花不信,郑小天决定,索性带他来亲眼看看猪说话。
可谁成想,这猪就跟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吭哧吭哧吃得跟真猪一样,不管他怎么都都打死不开口。
比如现在。
当他询问今天饭菜好吃否时,猪兄只是抬眼,用通红的眼珠扫了郑小天一眼,接着又低头吃了起来。
苗凤花是什么都没看出来,但郑小天清晰地从这对猪眼里看出了名为“沙雕”的辱骂。
真是——绿茶猪!!!
*
猪妖迟迟不开口,郑小天索性也不管它了。
他想的通透,如果这位猪兄真想弄死自己,昨天早就下手了。
何必现在在那装猪。
想了想,郑小天吃完饭就领着苗凤花进城。
老舅走前的话他可是还记在心里,虽然不一定当真,但郑小天还是想挑战一下自己暑假能不能赚一万。
于是二人揣着老郑给的两千块启动资金,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城。
眼下是夏天,正是买苗子的好时候。
在乡下,动物的幼崽——比如小鸡、小鸭、小鹅这些,统统可以称作为苗。
郑小天想了想,蔬菜太便宜,而且现在开始种的话,等到成熟卖钱,黄花菜都凉了好几茬,还不如养点小动物——长得快、吃得少、价钱高。
就拿鸡苗来说,一只小鸡不过是两块二到三块六之间的价钱,但养大之后拿去市场卖,根据品种的不同,每只价格在五十到一百不等。
而他们的成熟期更短,不过是一个月出头罢了。
郑小天掐着日子算了算,等到自己报道时,光鸡苗就能养出两茬。
这么想着,他觉得似乎是有一万块钱摆在自己面前等着拿了!
由于白天郑小天昏迷过久,所以二人午饭吃得很晚,等跟着大巴车颠簸进城时,卖鸡苗的早就走得差不多了。
苗凤花眼尖,一眼就在市场的拐角处瞥见一辆卡车,上面零星装了几十只小鸡。
他猛拍郑小天的手:“快快快!那边!”
郑小天一个猛子就朝角落扎去。
卖鸡苗的大爷原本要收摊,眼见远远冲过来俩人,原本还是激动的。
可等人走近了,却发现是两个男生,白白嫩嫩的,看着还是城里人。
他挥手:“小孩儿,我这是肉鸡苗,跟你们城里养着玩的可不一样。”
边说,就边要收摊。
郑小天来乡下前,也是见过卖小鸡仔的。
那些小鸡浑身黄灿灿的容貌,爪子细而尖,叫声昂扬。
可眼前的——
他犹豫了一下。
眼前的鸡苗看起来病怏怏的没精神,苗凤花拿手去碰,它们都懒得动弹。
郑小天问:“大爷,你这鸡是不是要死了?”
大爷一个白眼:“你搁大太阳底下晒一下午你不蔫啊。”
郑小天觉得还挺有道理。
他绕着卡车,和苗凤花一起挑了十五只精神看起来相对好的。
苗凤花边数边问:“咱要不要多买点?”
郑小天摇头。
他留了个心眼,十五只不过是几十块钱,好不好先养了再说。
要是买多了,回去没几天都死光了,他上哪哭去。
付完钱太阳也落了一半。
苗凤花饿得直嚷嚷,郑小天狐疑地瞥他:“咱们出门前刚吃过。”
作为负债五位数的高中生,郑小天打算坚决贯彻节俭主义,能不花的钱就不花。
然而苗凤花一指不远处的沙县小吃:“自从咱们学校搬乡下,我们就再也没吃过拌面了,你就不想这一口?”
郑小天咽了口唾沫。
当然是想的。
他们高中原本在市中心,学校大门旁边就是一家沙县小吃,他和苗凤花还有以前的几个好哥们,最喜欢放学以后进去买一碗拌面分着吃。
后来学校搬迁,新校址鸟不拉屎的,别说沙县小吃,山东煎饼都见不着。
这回在乡下见着,自然是嘴馋的。
于是五分钟后,二人一人一碗拌面吸溜地口水直流。
正当郑小天犹豫着要不要把盘底舔干净时,坐在对面的苗凤花突然“啪”的一声松开了捏盘子的手,汤汁溅了郑小天一脸。
“你有病啊小花?”
苗凤花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盯住郑小天的背后。
他察觉到门口似乎是来了个人,于是顺着苗凤花的视线回头。
刚转过身,郑小天就撞进一双漆黑的眼里。
来人是个姑娘,黑发黑衣黑靴子,就一双笔直纤细的腿雪白。
这对比过于鲜明,就连郑小天都看呆了眼。
可姑娘一开口,他就傻在了原地。
郑小天听到这姑娘娇滴滴地冲老板说:“我饿了,有饭吗?”
似曾相识的声音,一摸一样的话。
!!!
卧槽!
郑小天当下连盘子都顾不上舔了,拽起苗凤花就是一个百米冲刺:“跑跑跑!猪、猪妖来了!”
及至二人跑到大巴站,苗凤花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没事吧你?那么好看一姑娘还猪妖?”
“不是!”郑小天思忖了半天,“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昨天小黑——就猪圈那野猪,开口说话了?”
“记得啊。”
郑小天又是一拍大腿:“那声音跟刚刚那姑娘一摸一样!”
“啧。”苗凤花再看向郑小天的眼里充满了怜悯。
好好一准大学生,怎么就突然疯了呢。
郑小天看他眼神,就知道对方不信自己。
他看了看刚刚沙县的大门,又看了看回家的方向:“这样,咱们现在就回家!猪妖搁那吃面一定赶不及回去。”
苗凤花:“... ...”
他叹口气道:“行吧,但是——我们可说好了啊,这趟回去要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以后可得忘了这茬,别一天天的猪妖猪妖,我没病都被你吓出精神病来了。”
“一言为定!”
二人又搭上了回乡下的大巴。
只是临了,苗凤花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