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仔赵在地铁的出口等到我,拉着我拥着我,两个人一起往家走。一整个天我们都腻在一起,像一个窝窝里的两只狗狗,头挨着头,肩比着肩,脸贴着脸,理直气壮地,神气地憨憨地腻在一起,一起靠靠一起抱抱一起吃吃。
这些年,肥仔赵特别习惯我从工地带回各种各样的当地当季特产,我在他眼里就是个吃吃。
在他看来我的这份工作就是个到处吃吃。我们的工地在麻都以及麻都周边各地,我常出差到工地开例会。哪里捞出了白米虾,哪里的草莓熟了杨梅熟了蜜桃熟了大闸蟹黄了通通逃不过我的打听。
例会结束,我先和项目组的同事们去吃一遍,吃完再买上一堆,装在我的车后厢里,拉回家,回了家,接着吃。
这次我带回的东西和着风、和着雪、和着泪、和着我对暴风雪的敬畏,我想起我在暴风雪里撕裂呼喊救命的声音,那声音他听不到,我当时没有让他听到。好的爱人不能让对方揪心,昨晚他是千里之外的远水,我是近火,我不会让他白白揪心。
我只是在手机里录下肥男肥男我爱你的话语。万一不好我真的成了买火柴的老女孩他至少还可以知道:我去了天国我带着我对他的倾心。既然已经平安就当没有发生,我删掉录音。
说来也奇怪,风雪夜我那么悲壮,那么惊慌,到处乱吼乱叫,拍过人家的门,踢过路边的电线杆子,飞了围巾,丢了手套,鼻涕结成冰条子——居然没有生大病,没有冻伤。
我只是微微了感了个冒,带点咳嗽。我娇里娇气,妖里妖气地躺在沙发上玩电脑,要吃什么就朝肥仔赵伸手,要喝什么就朝肥仔赵伸手,就连上个厕所,也朝肥仔赵伸个小手,要他拉起来。
肥仔赵给我递姜红糖水,递剥了壳的松子,递砸开了壳的榛子仁,递洗干净了的大红枣,全程伺候、态度恭敬端正很合我意。我们晚上吃野生榛蘑炖小鸡,吃白灼基尾虾,吃清炒小芦笋。
作为一个吃的主攻手,我一边生小病一边大快朵颐。
肥仔赵也出差,他是个高级学科带头人,到处去参加学术交流。他出差也会带回东西,他带回咖啡带回红茶带回人头马xo带回威仕忌。他带回的东西总不如我带回的接地气。
每次我们相聚都会把我带回的东西大吃一气,吃到肚皮撑,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喘气,这次我们也一模一样吃到需要停下喘气。
喘好气,两个人眉来眼去,翻云来覆雨去,他是我的没个正形,我是他的没个正形,我们腻在家里没有形。
“肥男,”我靠在他的胸前,他已经坐起抱个电脑在下围棋,“我觉得应该把这手上的合同弄完赶紧走人?”
肥仔赵说:“嗯。”
“嗯你个猪头,嗯!”
“我娶了个猪后,我当然嗯啦。”
我生气了,我打他一巴掌,他回拍我的巴掌。我真生气了,他赶紧把电脑合上。他在电脑里下围棋,他以前没和我结婚之前下到了业余六段,自从和我结婚后日久天长降到了业余2k。
我不断地降低他的胜率,制造出各种事故让他在比赛中突然不出子,突然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突然紧张巴结地地看着我,突然不理解地看着我,于是输掉正在进行中的比赛。
围棋对段位对他变得不重要,唯一可惜的是他从六段坠落到2k,再也不能主动与高手大战江湖,2k只能与2k范围内的低段位玩家下,他让很多子都能将人家杀得落花流水,他在2k的位置上有时孤独求败,绝大数2k都以为他是来2k的世界放水的,是来为2k人民升3k做神助攻的,只要他一上线,纷纷前来邀请他来一局。
下棋要和棋艺相当的下才能过足瘾,肥仔赵很无奈,他给自己改了呢称,叫做“相信我,我是六段”,希望吸引其他六段不服来战。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在地心深处向天堂发出呐喊,一般的六段、七段根本听不到。过去有几个老对手偶尔想起他,到处寻不到他。他在现实生活中是个胖乎乎热乎乎的人,谁想尽找他喊一声就准。在网络中他只是个马甲,马甲换了个新马甲就变成了个重新需要打拼名声的马甲。
肥仔赵欢迎我去出差,目前我每月都要去升阳出差一两次,去总部出差一次半次。(我在麻都周边不叫出差,每每都是开车当天去当天回。)肥仔赵在我出差的日子里以及他出差的日子里,总而言之就是没有我的日子里,每晚奋不顾身地杀入战场拼命打杀积下分数等待升级,我一回来他积攒的分数又如数的还了回去。
唯一保命的方法是不如不战。这不,电脑一关,又被一个莫名赢了的2k点了个赞。
“老婆,真生气了?”肥仔赵问道。
“我这次离家那么多天,好不容易才回来,你居然只想着下围棋!我当然生气。”我的话,是相当的怨气。
肥仔赵赶紧说:“好了,好了。不下了。”,赔着笑脸,他捡回刚才话题:“来,我来听听,升阳那边怎么啦?”
我答道:“升阳那边很不好,业主与谊尚机电两家打了起来,谊尚机电占了上风。”
“那与你何干。”肥仔赵说道:“他们斗他们的,你们做好你们的本份,不要管闲事。”
我于是把东方巨龙馆和千方馆的事讲了。肥仔赵听着,对许涧英产生了疑问:“你不是说他是建筑界的祖师爷吗?他怎么能让流金集团犯这么大的错误?”
我答不出来。
肥仔赵还有一问:“除了许涧英,还有谁能劝得住这个业主?”
“不知道。”我望着肥仔赵,说道:“我感觉许涧英与佟老板有明确的权限划分,他操这个盘,从不在公开场合对经济问题进行表态。一提到钱,他都会说,会后按正式的通知执行。”
“许涧英到流金集团多久了?”肥仔赵再问。
我答道:“从拿地开始。听流金集团的人说,佟老板去投标买地的时候,就是请许涧英一起的,地拿下来后,为了将许涧英挖角过来,佟老板送了一套西鼎流金城的房子,值八百万元。”西鼎流金城是佟四化在麻都开发的一处高档商业住宅。
肥仔赵起身,去倒了一杯茶,端回房间喝下。说道:“你前天在q*q里讲,他怕是要不干了?”
“我是猜的。”我告诉肥仔赵,一切都不在计划中,许涧英被这个工地给整残了,整秃了。就说这个一期吧,原本计划在今年五一开业的,结果推到了十月二十八日,晚了半年;二期吧,原本计划是今年十月开业的,结果推到了明年五一。现在看下去,估计要推到明年十月。
肥仔赵问:“何以见得?”
我答道:看情况,业主和谊尚机电的斗争一时半会不能结束,许涧英看起来是一边想办法哄着谊尚机电继续做下去,一边寻找除掉谊尚机电的方法,连挖墙角这种手段都用上了。
我这么说着,把许涧英和万仲元让我们上贼船接收小伍工队的事也顺带说了。
肥仔赵说道:你不是说许涧英人品正直,德高望重吗?怎么做这种事?
被逼无奈啊!为了流金城能开业啊。我答道。
“这是重点。”肥仔赵说道,“你赶紧多打听,多睁大眼看清楚,许涧英的被逼无奈是不是被佟老板逼的?如果这些其实都是佟老板处事的方法,你们赶紧撤退,跟着谊尚机电一起后退。”
肥仔赵思路是清晰,但不实用,我没有继续与他探讨下去。!!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appxsyd(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