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意?呵呵……你们的诚意童某实在消受不起!”童九龄摇头失笑道,“我童九龄治病条件虽然苛刻,但行医一生,尚敢扪心自问,可如今竟然落得个晚节不保的收场,希望你们能兑现你们的承诺,还我父子二人自由。”
“那是当然,童先生可以不相信我们的诚意,但绝对不要怀疑我们的诚信。不过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另一个规矩吧?”灰衣人沉吟片刻,也不再坚持。
童九龄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茶水早已经凉透,茶叶泡得太久已经有些发苦,正如童九龄此刻的心情,”这个自然知道,你们可以抹去犬子在你们基地的所有记忆,只是希望你们可以温和些,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家族的希望就落在他身上了。”
“这个还请童先生放心,但是你交给我的人必须要令我满意。”灰衣人对童九龄的态度略有些不满,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生冷了。“还有,希望童先生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否则就不是我们不信守承诺了,希望童先生谨记。”也不待童九龄有所回应,轻车熟路的直奔陈剑心所在的客房而去,对于这些人的神通广大,童九龄丝毫也不怀疑,所以根本不需要领路,不需要过问,他们自有他们的手段。任凭夜风冷冷地吹过脸庞,掠过发梢,兀自愣愣的自言自语:”两个孩子换回一个记忆不全的儿子,我真的心安了吗?我所做的那一点点补偿真的就能弥补他们人生中的遗憾吗?也许我很自私吧?可是又有哪个做父亲的不自私呢?“一声叹息随着夜风而去,童九龄拿出一只金色的手套套在左掌上,然后左掌突然发力,按向自己的右胸,那金色的手套上蔓过一层蓝色的火焰,金色手套随后消失的毫无痕迹,童九龄猛地喷出一口紫金色的血液,血液洒落了一地,童九龄眼前一黑,缓缓瘫倒在藤椅上……
燕铁衣坐在一张红木圈椅上,左手轻抚着扶手上雕花柔美的线条,右手捧着夜光杯,缓缓晃动着杯中鲜红如血的葡萄美酒,酒液荡起层层涟漪,淡淡的酒香随着酒液的涤荡声飘逸到房间里的每个角落,燕铁衣微闭着双目,像是在倾听着女儿般的美酒轻声的述说,述说着世间最动人的故事。燕铁衣的生活是忙碌的,诺大的一个燕家堡都是他一手操持着,但他喜欢这样的生活,他喜欢指点众生高高在上的感觉,凭着出众的能力,铁血的手腕,排行老六的他,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成为了燕家堡的家主,诸如“兄弟”、“同胞”之类的词汇,那是说给当初在任的父亲以及当权的长老们听的,他也曾发自内心的谦卑过,发自肺腑甚至灵魂的恭敬过,不过这些谦卑和恭敬都随着时间随着为了权利的争斗渐渐从内心、肺腑、灵魂中褪去了,渐渐地流于表面。他现在更喜欢看着那些同胞、兄弟心中满怀着不甘却又不得不拼命表现自己出自己忠诚不二的样子,他认为男人应该为了征服而活着,而不是永远屈居人下,俯首听命,人性都有叛逆的一面,所以征服才显得更有成就感。
每天这个时候,燕铁衣总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太师椅上品尝美酒,享受生活,忙碌是为了创造享受的权利,享受是为了肯定权力存在的价值,所以他总会为自己创造一片享受的空间,一个人,并不孤独,却很宁静。这个时候的燕铁衣,是宁静而优雅的,是高贵而遥远的,在他的字典里,高贵就意味着遥远,决不可亲近亵渎。除了两个随行的保镖守在门外,此时的他,就算是最宠爱的侍妾,也绝对不敢轻易打扰。保镖是他早年培养的死士,是燕铁衣捡回来的孤儿,在他们的字典里,除了专心修炼武艺,剩余的就只有忠诚,就算全世界都会背叛,他们不会,所以他们只有两个特点:一是武艺高强,二是骨子里打上了燕铁衣的标签。
不得不说,燕铁衣确实是一个很懂得享受的人,他所在的这个房间虽然不大,却布置得非常精致典雅,正前方悬挂着一幅泼墨山水画,画面栩栩如生,鸟语花香。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檀木方桌,散发出醉人的香味,桌面打磨的非常光滑,触摸生凉,温和而舒适。桌上摆放着几样非常珍奇的果品,这些果品非常鲜美,燕铁衣对这些鲜果情有独钟,外加几样精美的点心,配上鲜红的葡萄酒,这让他的思绪很快就能从繁忙的事务里解脱出来,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左面靠窗,清晨能揽朝霞,日暮可枕夕阳,晌午劲松遮荫,风雨难越杏墙,窗外虽然稀稀疏疏几株树木,参差错落却极有层次,最难得的是,这些树木分布极有条理,绝不影响主人的视角。不远处则是一汪清潭,潭水清澈明净见底,潭面不大,却丝毫也不显寂寞,游鱼为伍,翠柳作伴,几竿纤竹掩映,尚有天鹅增色,总说是风景如画,又还叹美不胜言。燕铁衣就坐在这窗前,夜色中窗外一片落叶轻轻飞过,落叶轻缓的坠落,燕铁衣凭着风的方向和强度,计算着它的下落轨迹,那落叶离燕铁衣越来越近,燕铁衣几乎伸手就能捉住的时候,那落叶突然发出轻微的震动,燕铁衣心生警兆下意识的一蹬桌腿,让圈椅带着他猛然后退半步,一道剑光风一样飘进来,划过一道弧线,剑风掠过燕铁衣的脖子,吹断几根汗毛。
“刺客?”燕铁衣第一时间从圈椅上站立起来全神戒备,他不是第一次遇上刺杀了,他那些个所谓的“同胞”、“兄弟”有哪一个不惦记着他的这条命,不惦记着这堡主的尊位,可是他从来都不相信凭着他的这些不成器的同胞、兄弟能请动什么厉害到可以威胁到他的角色,燕铁衣能成为燕家堡的堡主,凭的是心智,是隐忍,可是仅凭心智和隐忍是绝无可能坐稳这燕家堡家主地位的,燕铁衣的实力在大颐王国西南镇巴、云滇、道黔三郡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虽然懂得享受,却绝对不沉溺,因为没有实力便没有享受的资格,所以凭借燕家堡丰富的资源,燕家只有家主才能修炼的“紫薇星辰决”已被他练至第八重,这是这门玄功传至今日所达到的最高境界,天赋高、悟性好是首要条件,耐得住寂寞,持之以恒的勤学苦练是必要条件。他不是那种永远不知疲累的修炼狂人,事务缠身的他,每天还能静下心来练功,这就要归功于每天半个时辰的宁静与享受,让他可以很清醒地去思考,去感悟,让他更清晰的意识到实力的重要性。而且”紫薇星辰诀“更适合晚上修炼,因为他的天赋极好,对星辰之力的亲和力极高,这门玄功更注重冥想与领悟,所以每次修炼下来,都能让他的精气神达到顶点,这才让他修炼休息两不误。因为修炼”紫薇星辰诀“的缘故,燕铁衣有着远高于常人的感知力,对危险有着超强的灵觉,以前遇刺的时候,往往刺客还未出手,就已经被他发现,这对于前去刺杀他的刺客无疑是一个噩梦,刺客最大的凭借就是隐匿气息和一击必杀,一旦暴露目标,后果可想而知,燕铁衣已经清静几年了,这几年甚至已经没有人愿意去接这个等同送死的任务,至于更厉害的刺客不是没有,只不过雇用刺客杀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想杀燕铁衣的人不谈有没有能力付这个代价,他们甚至都没有接触到这些顶级杀手的资格。
可是这一次燕铁衣却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他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杀气,很明显这次来的刺客已经做到将杀气完全内蕴,让他丝毫也未察觉,虽然凭着本能躲过对方必杀的一剑,但很明显对手很难对付。来人带着古铜色的面具,身材瘦小,长发披肩,灯光下一双清亮的的大眼睛专注的逼视着他,这让他甚至不敢出声呼唤门外的保镖。
又是一道剑光袭来,燕铁衣左手星光闪烁着迅速抬起,拇指和食指捉住对方剑刃一带一引,右掌变爪如流星般抓向刺客握剑的手臂,谁知道甫一接触,燕铁衣但觉对方象泥鳅一般滑过,然后整个身体软弱无骨象八爪鱼一般缠绕着他的两只手臂和脖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对方有太强的力道,甚至几次被对方用剑刺中身体都没能破开他护身真气的防御,燕铁衣当然知道自己的护身真气并没有那么那么强大,他不是专修外家真气把自己的练得跟铜筋铁皮似的那种蛮武士,初入道境的他,一个金丹期的武者在他不闪不避的情况下也能破开他的防御,所谓“道境”其实就是一种感悟能力的提升,是意境的质变,元力本身并没有发生质变,除了对元力的掌控更加深刻,金丹还是金丹。燕铁衣不相信敌人会派出一个连金丹期都不到的杀手来对付他,但这个刺客除了特别“缠人”外,似乎对他的威胁真的不大,只是这个杀手的缠功却非同一般,燕铁衣两只手臂甚至脖颈都布满了星辰之力,暗运震、甩、弹、崩诸般手段,对方始终如同泥鳅一般滑腻,轻描淡写就卸了力道。
就在这时,另一道剑光从窗外携着无尽的杀意如同匹练一般直奔燕铁衣心脏部位而来,燕铁衣这才醒悟对方的用意,不由大惊失色,口中急呼”有刺客“,慌忙间想要侧过身体,不料缠在身上的刺客突然腰身一挺,反带着燕铁衣的身体迎向剑尖,剑是好剑,燕铁衣尚未感觉到疼痛,剑尖就已经刺入心脏,他觉得脏腑内一阵温暖逐渐蔓延开来,舒服得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真正濒临死亡,他反而没有太多的恐惧,只是充斥着十分的不甘,一切富贵如烟云,权柄滔天也枉然。
”砰!“门被猛地踢开,门外两个保镖冲了进来,却看见燕铁衣的身体软软的倒下,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对面的杀手。一块铜牌落在燕铁衣的胸口,灯光下龙飞凤舞的草字闪着幽暗的光彩。
“原来竟是魅影!”其中一个保镖恨恨的说道:“是你们杀了我的义父,你们竟然杀了我义父?”他手中持着一柄细长的弯刀,此时握刀的手却在剧烈的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