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家主,王耀?”田丰坐在主位之上,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生生问道。丝毫没有请王耀入座的意思。
“你便是常山郡主簿,田丰?”王耀站在堂上,细细打量着田丰,见他最多不超过四十岁,一身主簿官服,面色沉寂。“哼!早闻田丰田元皓有大才,今日一见,倒是让老夫大失所望!”
“哦?本官让王家主失望了!那王家主是否知道本官对家主失望否?”田丰不为所动,一个推手将问题推给了王耀。
“哼!老夫倒想听听主簿大人高见!”
“呵呵,有些事情不用说的太明白,伤感情!”
两人都知道对方所指,却不愿自己说出来。谈判,谈的是底气,是筹码。谁若在这个问题上露怯,谁就在谈判中失了先手。一旦气势落入下层,对后续谈判的影响过于巨大。
虽然这两个人对个中缘由一清二楚,但并不代表王家的那个管家王大也有这样的水平。他听完田丰的回答,又一次跳将出来,“哼,你还知道伤感情,还不快给咱老爷让个座儿,累坏了我家老爷,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下就给田丰抓住了理由,起身大喝:“放肆,县衙之内,公堂之上,岂由你这个不知所谓的东西咆哮公堂!来啊,给我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田丰率先发难,王耀也不是吃素的主儿,“田主簿好大的官威,老夫的家奴说了句话就要重责三十大板,难道下人就没有资格说话了,田主簿你这是防民之口啊!”
这王大跟着王耀也有三十多年的时间了,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他也不会坐以待毙。打王大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么?就算他真的咆哮公堂,王耀也是要将他救下来的。
“王家主何出此言?本官可没有不让人说话!只是你这家奴缺乏管教,公然在大堂之上口出不逊!本官即为主簿,代理郡守事,替天巡狩,便有责任教化万民。你这家奴往小了说,是藐视公堂,可往大了说,那就是罔顾天威,不将圣上放在眼中!王家主认为,本官该如何处之?”田丰可不管其他,一上来就上纲上线,先定你一个藐视公堂罔顾天威之罪。
这个罪名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汉室虽然衰微,但名义上还是这天下的主人。就凭这桩罪名,夷灭三族都不足为过。
“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身为孝廉,见官不跪,坐听堂审,此乃天恩。更何况,老夫身患何罪?我看是你田主簿妄加诽谤,藐视法纪那才是真!”
两人你来了我往,唇枪舌剑,你说我罔顾天威,那我立即给你来了个藐视法纪!其实,这王耀在暗中用上了偷换概念这一招,田丰不过是要处置他的管家王大,可他倒好,一句话就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有了孝廉这一层保护伞,他也好加以反击。
田丰岂是一般人,王耀的说辞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王家主此言何意?本官何曾说你有罪!不过,既然家主既然急于将罪名往自己身上揽,那本官就不客气了!郡守府加盖了郡守大印的反商业垄断法案,你可知晓?”
“知晓如何?不知晓又如何?”王耀脸色不该,浑然没有将这个法案放在眼中。
“哼,你身为孝廉,不顾法纪,暗自囤积商品,欺行霸市,弄得民不聊生,南行唐境内,百姓怨声载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本官便定你一个抄家治罪也无可厚非!”
“哼哼,既然如此,我倒想问问主簿大人,此法案可有朝廷备案,可有法司恩准!我说你们私定律法,意欲谋反那才是真!”
“王家主不必在此危言耸听,郡守巡牧一方,自然有权利根据实际情况制定法度。何来私定法律一说,王家主你还是不要负隅顽抗的好!免得将来本官与王御史面上不好看……”私定法律,意欲谋反,这个罪名田丰可不敢承认。
“呵呵,难为田主簿还记得王御史,老夫一定将此间实际情况据实禀告给叔父大人,让他参奏朝廷!”说到王允,王耀又得意起来。
“如此最好!”田丰不咸不淡,毫不在意的说道。
这下子倒是让王耀迟疑起来,看田丰如此神情,似乎并没有将来自朝廷的威胁放在心上。他哪里知道,田丰在京城已经打好了基础,与张让何进攀上了关系。如果王耀真的将此事捅了上去,他少不得再次出血,给两人送些好处。如此一来,王耀这等小家小族,还真经不起折腾。
若是上升到朝局的高度,王耀在南行唐的王家还真没有说话的分量。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如同太原王氏、河东司马氏、徐州糜氏、颖川荀氏才算得上。
王耀与田丰在大堂之上争锋相对之时,徐振锋带领着两个连队的常山军将王家的府邸团团围住。
“王家家主王耀罔顾法纪,囤积货物,扰乱市场,现已被拿下。按律,没收家产,凡参与此事者,一律收监,家人贬为庶民!”
突如其来的变数,让王家鸡飞狗跳,四处都是叽叽喳喳的惊叫声。好些王家的家姓奴仆却是趁着常山军闯进府邸的混乱时刻,悄悄溜走。一部分前往县衙,找王耀,另一部分则奔往太原,向太原的王氏搬救兵。
县衙内,田丰和王耀依然在激烈的交锋。当几个兵丁在田丰耳边细语几句之后,田丰那张冷脸上也出现了些许笑容。
王耀不知其意,可仅仅片刻的功夫,县衙内的一个声音就让他心中生出一丝危机。
“老爷,老爷……”
王耀清楚的记得,这是他的家姓奴仆,名叫王忠。
“王忠,出了什么事?”
“老爷,那徐振锋带领军队将咱们的府邸给查封了,现在正在四处抓人呢!”那王忠不待气息喘匀,急冲冲的说。
“什么……”王耀险些一头晕了过去。好半天才回过气来,“好好……田主簿,我们朝堂上见!”言毕就要出去。
这时,几个兵丁挡住了去路。
王耀冷眼,怒视田丰,“田主簿,不要太过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