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水洒下来,它只使大地变得更加黑暗。和汹涌而过的死者之潮一样,渐渐脏了神官的衣袍。
昆丁:“喂,婆娘。”
“嗯?”女人抬起头,带着脏污的面庞显得柔弱无助,眼神中有几分慌乱,又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她确实是个祸水红颜。
昆丁:“你的真名,告诉我,你的真名。”
游侠和林奇在昆丁左右两侧单以臂膀与强风相抗,仿佛稍不留神,身体与心神都会一并卷进汹涌的死潮中。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师!快!”林奇感觉自己要被拖垮了,每当他碰触到那些阴冷又恶心的异念,对于另一个世界的认知和感触,它们一并要通过灵体的触媒进入他的思想,将林奇的魂魄扯个稀碎。
游侠的额头冒着冷汗,不论是风雨或死潮,都超出了他凡人的理解范畴。
“可恶...”游侠扯来马车上一大块防水帆布,能看见身后极远处的地方,那匹马儿正被死潮慢慢吞噬。
骏马原本黝黑乌亮的皮毛变得黯淡无光,眼神也渐渐失辉,仿佛心神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告诉我!你的真名!”昆丁死死瞪着女人,口吻刻薄又严苛,手中的微型太阳在风雨里飘摇不定,随时都会熄灭!
“我...我...我...”女人左顾右盼,她像是吓得失了智,揉着裙角,只知道紧紧贴着神官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却说不出一句话。
终于,她开口了。
可吐露出来的信息叫昆丁捂着脸,无法接受。
女人:“我...忘了...”
林奇焦急地问:“老师!怎么办!”
昆丁回头问游侠:“喂!有钱吗?”
游侠还在那儿自言自语。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法拉第大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让这些东西,这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儿给弄死。”
“不可能...不可能的...哈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吧...”
“嗯...嗯...看上去很难对付啊...”
“找不到脖子,也找不到血管,找不到脚跟,也找不到眼睛...这下我可落不了剑......”
“喂!!!”昆丁扯着嗓门嚎了一声!
游侠双眼一下子变得清明许多。
“哦!哦!!!我的天哪...”
仿佛还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就像是从梦呓中警醒,他这才感受到双手的帆布之后,死潮传来寒冷彻骨的杀意。
“我...”
昆丁:“嘘----”
就在林奇以为他们要被冥河带走最后一丝神智时。就在那汹涌的“浪头”扑面而来,要将昆丁指尖的太阳浇得一干二净时。
异变突生!
迸涌而过的灵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仿佛势气到头,林奇感觉浑身一轻,紧接着便是天上煞气十足的黑幕也跟着褪去。阳光落了下来。
昆丁眼疾手快,将黑斗篷罩在了女人头上。
林奇当即明白,一切的罪魁祸首,可能就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灵体孱弱的游魂,是没法在太阳之下生存的,只得依托于魔术道具,来抵挡阳光。
“结束了?”
林奇看着这一切,渐渐恢复成正午的世界。难以想象刚才不足五步的距离,有一汪“死者的海”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淌过他身边。
“不...还没呢。”昆丁的眉头紧锁,“这种级别的灵灾不可能是空穴来风。林奇,你感受到了吗?”
林奇大眼一睁,发觉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
他们...
感受不到灵网的存在了!
在昆丁如临大敌之刻,在游侠这麻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时。
属于恶魔的星界,已经跟着那死潮一并涌了过来!
“它的目标明确,正是我们,或者说...你。”昆丁从神袍中掏着圣痕,已经做好了随时准备迎击的打算。
“它驱赶着死人混淆视听,让咱们忽略了星界的蔓延速度。”
昆丁眼中的金辉褪去,这下,他成了瞎子,灵觉全失。
“林奇...”昆丁按住了林奇的肩,将学生护在身后:“我们神官很讲究传承,一个神职人员可以为了信义与德行去死,但是不能没有学生,因为有了学生,几百年后,甚至几千年后,依然有人会念我的名,记得我的事。”
“老师!”林奇感觉得到,那头赤狐在发出示威的低吼,那是一种束手无策,被逼到穷途末路的警告。
“我...我能帮上忙!”
林奇的灵体很特殊,他由两个自相矛盾,思想背道而驰的灵魂组成。也赋予了他一般人所达不到的灵觉,是神击圣格也没法弥补的天赋。
游侠依是躲在一旁,吐露着惊恐地眼神,仿佛这个曾经“爱叠被子,喜欢助人为乐”的家伙,已经忘了他曾经的模样。
“那不行啊...”
“不行的...”
敏锐的生存本能一次又一次提示着游侠,要逃开!要逃命!
璀璨的星辉从树林里蔓延开来,像是泥潭流了过来----林奇看得清清楚楚,与之相随的,还有一团肉眼不可直视,分辨不出形状的阴影。
“它叫惧魔...”昆丁依然在和林奇上课,他想教授学生更多的学识,想要倾囊相授,却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它能吃掉你的恐惧...变得更加强,它能化作你最害怕的东西。它......”
话音未落!
咔---
如气温降到了零度冰点,那团不明正身的“混沌”渐渐有了形体!
而游侠再也坐不住了!
他看清了内心的“恐惧”。
“我他妈真想一拳头揍晕你!法拉第...”昆丁骂骂咧咧的,刚想去逮住游侠,好让他胡思乱想的脑子消停一会。可是...
叱----音!
寒光乍现,剑鸣清吟。
林奇惊讶的发现,那玩意...那头惧魔!居然化成了人形!它渐渐爬了起来,化作了一个身材高大,体态魁梧的男子,两眼无神,身体原本是星界的不明物质,是一滩软趴趴的烂泥,又在瞬间凝实,仿佛结冰一样构成了实态。
那是个列侬人----林奇认出来了。
尽管它还没有“颜色”,包括皮肤、头发、眼眸都是一片星界独有的幻彩,最后只剩下黑白二色。
而刚才凄厉的剑鸣声,正是它在向昆丁示威!它的力量来源于游侠的恐惧心!
没错!---林奇死死盯着那玩意儿!看着它从树干上以绝强的指力劈下两块木条,又在瞬间成了剑形!
游侠面露惊恐,甚至忘了逃跑,仿佛那就是他一辈子见过的最强对手!是只能逃命,连还手的心思都提不起来的杀人鬼!
“我...我...”
他开始腿软,叫昆丁抓着后颈,拼命摇晃着脑袋也无济于事。
“完蛋...逃不掉了!”昆丁咬牙启齿,看着那渐渐成型的惧魔,还有汹汹而来的星界,那家伙分明就是嗅到林奇身上香甜的魂魄味道,来找食了!
“喂!”
昆丁老师对着游侠大吼道!
“你的恐惧心!你最强的对手是谁啊!混账!”
“还有!”
昆丁手心紧握圣痕,一指那“列侬男子”模样的惧魔,朝着可怜兮兮吓得丧胆的游侠大声发泄着内心穷光蛋的怨气。
“打它有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