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竹多风,宜兰多雨。
刚刚关上汽车引擎,雨滴便大颗大颗敲打在前窗玻璃上,溅起朵朵冰凉的水花。
所谓凄风苦雨便是如此了吧。Leo苦涩地想。
副驾驶位上,一束粉色的康乃馨静静躺在那里,有种不知世事的妍丽纯洁。
他愣愣看了一会,遂将花束小心收进怀中,夹紧了风衣,下了车来。
面前群山静谧沉默,深翠延绵。
他打开黑色的长柄雨伞,一步步拾阶而上。
是近君情怯吗?
这条并不漫长的山路,他走了很久很久。
甚至强烈地盼望它是没有尽头的,自己永远不会抵达终点。
从少年到青年,记忆如影随形,不曾稍离。
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梦一场,那该多好!
那样的话,那些悲伤哀痛的往事,便通通不会发生;那些生离死别的人,亦个个都不会失去。
墓园出现在接近山顶的地方。
大片大片,呈梯字型样式,错落而下。
自己终是站到了这里。
无论愿或不愿,要或不要,从来就没得选择。这便是现实。
举目四望,他内心越发戚戚然。
春日苦雨、夏日骄阳、秋日严霜、冬日寒风。她就这样孤零零地长眠在此,一住便是17年。
她生前是极爱热闹的,没想到现在冷落凄凉到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清明亦无人祭扫,更遑论说生死祭日。
D区57。
他收住脚步。正转过身。
墓碑上的小像上,林悦芬挽着发髻,额头光洁,双眸温柔含笑,唇角坚毅的上扬。
Leo重重跪了下去,热泪夺眶而出。
母亲,我来了,您等了很久吧。
母亲,我知道您一定想我了,我是星昀呀,牧星昀,儿子来看您了。
母亲啊,姑妈身体安好,我的事业也还顺利,品性为人亦算中正。
只是自您离开起,我无有一日停止过思念。还有,您对我的叮嘱,更一直牢记心间。
――“找到舒绿,好好待她。”
从大学毕业那天起,我就开始踏上了寻找舒绿的道路。兜兜转转的这么多年,虽然未有音讯,但决心却从未曾动摇过。
我想,我还有不短的时间,有极好的耐性。
您请静候佳音。
他的话音饱含着真诚与坚定。
母亲,你知道吗?照顾舒绿,是您的遗志,更是我的心愿。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希望她能成为做我的妻子了。
您同意吗?支持吗?会祝福我们吗?
他的目光在小像上搜寻着答案。
花束映衬之下,女子笑颜明丽,生动如初。似无限耐心、似无限柔情、似无尽允默。
他郁结多年的心事,一股脑地说出,内心轻松平和了不少。
雨势渐停。
山下,兰阳平原辽远广袤,西太平洋浩瀚开阔。
世界这般无边无际,万象时隐时现,众生芸芸而微。
他大声呼喊着:“乔舒绿,你在哪里?乔舒绿,我一定要找到你。”
山峦慈悲关注,以回声送上切切共鸣。
实践大学的课堂上。
雪梨伸长了脖子,左右张望着。
戴诗诗问道:“怎么了?”
“好像有人在叫我。”她的脸颊上布满迷惘之色。
诗诗侧耳倾听。“听错了吧?”
雪梨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继续奋笔疾书。
真的只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