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绯闻?都是你捕风捉影,瞎起哄!你这样搞,没事也要整出事来的!)
月亮把自己整个儿关进了闺房,并拉上了厚实的云的窗帘。天穹像一口巨大的黑锅反扣着地面,云缝里难得有一丝风。树枝都肃立着,老老实实地经受高气压沉闷的考验。
高凌风忙完一切应酬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最近显得苍老了许多,胡子露出了似庄稼收割后的青茬。头发原来只有在用手翻掠才会现出的几根银丝,现在已是残雪覆盖了。
他进屋就去淋浴,然后站在浴室的大镜子前,用毛巾把水雾划拉划拉地抹开。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赤身**与镜中的那位四目相对,他们好像一对久不见面的老友。他问镜中的那人:“你还好吗?老伙计。这段时间一直战争不断,我忽略你了!你可要坚强,不论温情利诱,严刑逼供,千万别坦白招供!否则,你就不是个爷们儿!”然后,凑近镜子,把一绺白发从鬓角的杂草里拎出来,长叹一声。
他想起何雨轩曾经和她站在宾馆那扇巨大的镜子前,问他:“我们有没有夫妻相?”他说:“怎么会有?你是阳春白雪,我是下里巴人。”他还说你看我已是白头老翁了!她也不忌讳,而是像猿猴爬到他的背上,把嘴巴凑在他的耳边,嬉笑他:“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我知道了,原来你把我的爱情当发油抹在头发上了!”他摇摇头:“轩儿,你别这样好不好?让我在云里雾里钻!”“李白告诉你了,得秋霜啊!我们的爱情诞生在人生的秋天,它像护肤霜滋润着我们,帮我们唤回人生的青春。你说是不是?”他顿时风生水起,双手把这个女妖从背上反举过来。女妖双腿夹着他粗壮的熊腰,他们成了树和青藤。
如今想来还是李白的诗好,几句话就说到人心坎上了。直到现在他还清晰地记得那首诗。他觉得奇怪,其实他对文学向来望而生畏。那些之乎者也,像泡菜坛子里的酸菜,让他酸掉牙,少年读书时就折磨得头痛。可怎么文绉绉的东西凡是经过了这个女人的嘴里吐出来,就像坚果去了皮,只有满骨子的香和酥!
他又用手捏了捏胳膊上的肌肉,好久不练保龄球,似乎松弛了许多。他被那个女人唤起的青春激情像江鲢一样,正在悄悄地溜走。雨轩,你还好吗?你在哪里?我想你哩!他再一看,那小妇人竟然待在镜子里对她嬉笑。瞧那让人神魂颠倒的曲线,那可以挤出水来的娇滴滴的媚态。哦,我的宝贝儿,你就在这里!怎么还不离开我?他的手碰到了那个本来像萎蔫的茄子似的物件,可现在奇迹般地胀满了他的拳头。他伸出双臂往身后一举,却猴子捞月,扑了个空。那个让他重拾男人雄风的女人倏忽不见了,像这满屋子里的水汽,一会儿就蒸发得没了踪影。他恨不能把它阉割了,扔得远远的,叫野狗衔了去。他打算从此永不再想那事,那事对他像吸毒者毒瘾发作,是一种无比痛苦的召唤。
他对自己不服老的身体生起无名的怒火。他恨,恨得咬牙切齿,但是他不知应该恨谁,好像一切都在恨中,一切又不应该被恨。那物件知趣地耷拉下脑袋。他觉得它好可怜。他疼惜地爱抚着,呵护着它,好像它已不是自己身体上的一个零件,而是女人匆忙间给他留下的一个永远的信物。他闭上眼睛,把一具被掏空的躯壳泡进往事的浴缸里,一点点地下沉。就在这时,浴室的门哐地一声被推开了。高凌风吓了一跳,是心惊肉跳。他本能地用浴巾护住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