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高的悬崖峭壁上,一个身影正缓缓地移动着。将近千米的海拔上,气流的速度差不多是地面的十几倍,虽然气温不至于太低,可当大风从身体上刮过时,还是带走了燕正德绝大部分的热量。
燕正德的双手双脚上,已经没有了半点好肉,甚至,他的手掌中间,已经可以隐隐地看见裸露出来的白骨。
即便有风,剧痛带来的冷汗依然湿透了他的后背,被风一吹,寒冷的感觉不知道被增加了多少倍。
站在山下的木真人,已经等了足足两天时间。一开始,他只是在等着燕正德放弃,然后自己出手帮他一把,好让燕正德日后能对自己心存感激。很多时候,修仙者们在收徒弟的时候都是那么干的。可是木真人却没有料到,燕正德一具**凡身,居然能忍下那么大的痛苦。
一边的小宫女,整整两天不眠不休地守望着自己的陛下,滴水未进的她脸色苍白,却依然倔强地站得笔直。她仰着脑袋,整个脖子已经麻木,每转动一下,都会感到明显的刺痛感。虽然不知道木真人是什么意思,但小宫女的直觉告诉她,若是她表现得毫无用处,被燕正德抛弃便是迟早的事情。
燕正德感觉自己已经没有知觉了,他仿佛只是凭着意识在攀爬,越往上,刀剑的锋利程度就越高,虽然这些兵器都没有开封,却也足够割伤他从未长出过茧子的双手。
日出日落,燕正德都不知道自己的体力和精力突破了几次极限,忽然,一阵剧烈地疼痛从脚底传了过来,燕正德低头一看,不禁一阵眩晕。高高的山崖,原来已经穿透了一层白云,自己现在恍若就在天界之上,俯瞰大地。透过稀薄的云层望去,地面上等待的两个人,现在几乎不小黑点都小了,根本无法分出谁是木真人,谁是小宫女。
燕正德挪了挪脚下的位置,心中顿时了然。右脚脚底的骨头,显然被刀锋割断了。
“结束了吗?就这么结束了吗?段启亮,朕真的没办法亲手杀死你吗?爱妃,你可在天上看着朕……”燕正德心中一片凄然,他深吸一口空气,肺里传来了一阵火辣。
一只脚无法移动,若想再上去,就只能靠两只手发力,可是毫无疑问,只要燕正德现在再在自己的双手上施力,锋利的刀口,会一下子就让他的双掌被齐齐割断!
刀剑峰……这么多兵器,倒是是怎么插上去了……
燕正德眼前渐渐黑?起来,脑海中不由闪过这么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念头。
“完了……结束了……朕……真的有点……不甘心啊……”
燕正德的呼吸越来越浅,双手的力量越来越弱,终于,两只紧握刀身的手,慢慢松了开来。
木真人目力自然强过常人数倍,可眼见着燕正德从半空掉落,他却根本没有施救的方法。以他紫府期的修为,腾跃到200米的高度已经是极限,可若是他在200米的高空去接燕正德,燕正德身体下落所带来的冲击力,却不是他现在的本事能吃得消的。
这一刻,木真人后悔了。
一个身具九五之气的徒弟,按照师门的规矩,根本不需要去爬这个劳什子刀剑峰。自古以来,从未有过一个帝王之躯干过类似的事情,所有半路出家的皇帝,本命兵器全都是峨眉山的掌教亲自为他们挑选的!因为那群命格极好的凡人,根本没办法完成爬到刀剑峰是凡人,就算是承光期的修仙者,也不见得能徒手爬到刀剑峰最上段的位置!
“他娘的!”木真人双眼发红,心中的懊恼之情难以言表,可就在他痛苦万分的时候,半空之中却突然发生了异象!
半昏迷状态中的燕正德听着耳边飕飕作响的风声,却猛地感到身子被一件器物拖了起来,高度猛地提升不了少,他睁开眼睛一看,却见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到了峰顶。
身下的器物撑着燕正德的身子在一处凹陷的崖壁旁边停留了良久,才慢慢开始往山下落去,燕正德仿佛自己跟身下的器物心灵相通,顿时就明白了它的意思:那处崖壁就是他的来处吧……
得救了的燕正德再也撑不住疲惫至极的身体,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完全失去知觉前的那一霎那,燕正德的嘴角弯出了一道弧线:“刀剑峰的名字起得真烂,山顶上插着的,居然是一杆枪……”
燕正德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站在下面的木真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从燕正德身上发出了金色先天真气,几乎映满了整个刀剑峰的峰顶,犹如神佛降世,异常壮观。
同一时刻,正在方寸阁中潜修的峨眉老祖九阳真人猛地睁开了眼睛,望向了刀剑峰的方向。数百个峨眉山道人齐齐飞赴刀剑峰下,没过多久,刀剑峰下就站满了被惊动的众人。
“九五真气,先天九五真气!传说居然是真的!?”
“九五真气引动本命兵器,那兵器真是他的本命兵器啊!神兵护主,神兵护主啊!”
“我当年上山的时候,无论师傅怎么催动,体内也没有出现九五真气,不知道上面那人,是哪国的皇帝。莫不是北辽或者西夏的皇帝也来出家了吧?”
“这人是谁带上山来的?真是不懂规矩,师尊不是说过了吗?皇帝是身具九五之气,切不能让他们以身冒险!”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对准了木真人,急得木真人连忙解释道:“是他自己要上去的!”
一旁的小宫女虽然身子虚弱,可脑子还算清醒,见木真人颠倒是非,立马就反驳道:“仙长,明明是你跟我们陛下说,这是他要过的第一关的!”
小宫女一开口,一大群老头子就统统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地问了起来。
“小姑娘,上面是哪国的皇帝啊?”
“你们家陛下拜了师傅没?”
“孩子,你们家陛下为什么要入我峨眉?”
小宫女被大群老头团团围住,心里千言万语的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正在此时,在半空中飘了半天的燕正德终于在本命飞剑的帮助下安全地落在了地上,木真人见自己内定的徒弟落下了,赶紧地上前护住,朝着四周大吼道:“这是我的徒弟,你们谁都不要抢!都散开,都散开!我要救人了!”
“诶……诶……别啊!他都还没拜师,凭什么说是你的徒弟?”
“就是,你个死木头就会打雷,杀人你在行,救人你哪里比我强了?”
“老木,你不能吃独食啊,这么好的弟子,我觉得应该先向师尊禀报,万一师尊想收他做关门弟子呢?要是让你教的话,搞不好他的修为十年之内就超过你了,到时候你的脸往哪里放?”
木真人的师兄弟们不依不饶地纠缠着,就在众人吵闹不休的时候,一声尖利的叫骂声让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够了!你们这群老不死的!再争个不停,我们陛下就要死了!”小宫女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气,大喊了一声,趁着众人发愣,木真人赶紧带着燕正德飞窜而走。众人见木真人逃走,都忙不迭地甩出各种法器,刀剑峰下顿时金光紫光各种亮光闪成一片,一眨眼的功夫,刀剑峰山脚下的人就走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小宫女一人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陛下……陛下你去哪里了?”
小宫女孤零零地站着,先是傻了一阵,然后,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了一阵强烈的悲怆。仿佛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眼泪像断了线似的,止都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两天滴水不沾的她终于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地上。
良久,一柄山崖上的宝剑,开始猛烈地摇晃了起来。
然后嗖的一声,宝剑脱出了崖壁,像个小孩似的落在了小宫女的身边不停地转悠起来。一个喝着酒睡眼惺忪的邋遢道士看着这一幕,不由嬉笑一声,乐道:“一群笨蛋,皇帝只有一个,你们都去抢,天下一品的先天鼎炉之躯,却都没人理会。瞎了你们的狗眼,便宜大爷我了!哈哈哈哈!”
老道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快步跑到小宫女身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不由再次狂笑起来:“月女啊!果真是月女啊!虽然还没有长成,不过若是再养上几年,便是极好的鼎炉!到时候老子来个阴阳双修,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