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大本事?谢家华对罗通前面说的是相信,因为他早知道自己腰里藏的东西罗通知道未流露过,这就是江湖道上所谓的规矩。然而偷取工夫说得如此玄乎,来了兴趣,道:“好,既然你能吹,我倒要见识见识。”讲完,谢家华背转身,用针线把包裹带口再密扎扎缝牢,外面加件衣服。罗通见谢家华在系纽扣,告诉他别罩的好,纯粹多遭损失。哼,谢家华不仅扣紧,衣角还打了个结,“牛皮吹破了,是不是,要是吹破,今后不准打它主意。”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罗通过来就轻轻一碰,谢家华无任何感觉,见罗通转过身,摊开手掌上面晾着个金光闪闪的观音!谢家华瞧自己腰间,我的妈呀,外衣和腰带已划开口子……
“你……”
“肉痛了是不是?”
谢家华猛扑过去抓金观音,情不自禁对罗通另眼高看,“佩服,佩服,你这一手神不知鬼不觉如何学到的?”
罗通背过手,见到他中食指间夹个锋利刀片!
谢家华不由唉叹,面前这位比他小二岁的瘦个伶仃家伙出手如此迅捷,看来江湖不是好混的,高手不知藏有多少?从心里更加对罗通有种依赖,现在既然相处在一起,今天他表演的目的,难道是在动金观音的策子?于是,主动点破。真是如此,罗通讲有它,有这座南海金观音的保佑,你我可以同去香港闯世面了。
罗通是这样说道:“我们原想跟大哥到深圳混,但大哥明明是斩断‘走私’留的尾,不让你我像影子似的跟着。于是我俩自己来闯,却被边防通行证拦在外面,当然化钱黑市能够弄到,但这几天瞧,从全国各地到深圳来的人像马蜂群往里拥,这个早先小渔村虽然挂特区的牌子,望过去还不都是田畈泥地,到处在开挖,地下就是翻出元宝,也不是我们能抢揀到的,何况不知要等到那个猴年马月。我琢磨特区特区,不就是近香港想那边的风气借借力,既然呆在这里得走门道等时机,何必直接去香港,无非本钱下得大,用这个金观音赌一把如何?”
谢家华何尝不想,他外出第一步目标就是香港,香港父母亲呆过,梁老板在,梁老板又帮找到老爸公司在港同事,自己到那边设法寻找肯定会打听到美国家的地址,从香港去美国不是更方便。当然,谢家华的想法藏在自己肚子里,从未跟罗通讲过。罗通既然有勇气提出这个方案,正符合内心的需求,只要有人能顺利帮助到香港,金观音的代价值,要是万一不成呢?会不会上当受骗丢了财还得背蹚混水收监的风险?他把自己担心讲了。
罗通迟疑半响,在屋子里转的几个来回,突然返过身,两只豆眼寒光飕飕,他说实话:“很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因为走的不是正道,但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想闯江湖,少不了一个胆字!上次你找我我带你到海边还受大哥的埋怨,这不就是练胆吗?如果那次出事是我们,你懊悔叫怨都晚了,可见你没有后退,现在怎么会犹豫不定的?哥,我不知道你家底,既然把家里金观音带上路,不就是想用它换机遇,现在机遇放在面前,我们俩一起到香港,听说那边只要个人努力几个金观音都能赚回来。还有点小弟我16岁混江湖,江湖讲的是义气,不会专做昧心肝断子绝孙路,要是这样,不叫江湖,那是贼窝了。我把话都放在面上,你自己考虑,金观音你拴回腰去吧。”
“别,哥、哥的叫,我虽然比你长2岁,论江湖我还是要你带的,反正已经称兄道弟的,不管结局怎样,我认了!”谢家华两肋生胆,把金观音推给罗通。
罗通拿好,藏在贴身内衣里,转身外出,近门口,双手合掌朝谢家华说了句:“菩萨保佑。”
又剩下谢家华一人,金观音离身,他顿感人抽空似的,不,自己的魂也随观音而去,一个已经无魂的空壳,呆在房间里没有自我,脑子一片空白,泪热热地从眼眶往脸颊下流,用手抹,突然见到那只截断肉小指,泪水在断指上让室外透进的灯光印在白墙上呈现出个亮点,这是耻辱更是他人生起点的苦难,现在又将面临更大的坎,但这个坎不是强力所加,是自己刻意追求的,迈过去就成功,迈不过无非人生再多个不完整。谢家华让断指召回脱离的魂,想到这里,方才发现,天不知什么时候黑下来的,他起身拉开关,室内的灯迅速跟走道上的光连成一片。
不大的房间充满光亮也带来希望。
罗通此时是披着光进来,面色莹莹的,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他把门反锁拎上火熟烧买放桌上,袋里摸出瓶高梁酒,指指道:“喝足吃饱,早早休息,明天我们换个地方。”
“到哪儿去?”
“观音成交了,对方见了很是高兴,虽嘴上说这么小的个玩意儿,论份量最多斤半不值多少钱,但见成色造型和年份嘴咧开,问是不是从内地寺庙里盗来的。我说出手的是好人家,老祖宗传代的。此人很仔细,瞧瞧金观音背后铸的字,可惜鸟纹样不识,但相信应当是文物,可以卖好价钱,就同意带我俩去香港。定下明天夜里动身,如果顺利,鸡叫我俩就成为香港人。”同时他还把黑市调好的港币分了半给他。
这谢家华相信,深圳与香港一街之隔,不,讲得再仔细,听说特区有条中英街街半边就是香港!跨过去,黑道能人还不是小菜一碟!很容易人。谢家华后悔这金观音捎两个人跨几步代价也忒大了。于是他边点港币边问罗通:“为什么要换地方呢?”
“你呆吗?在这个镇上组织出走,早给政府发现取缔。他们有专门接头地方,听好,别再多想,明儿早上我俩过去等候就是。
于是,他们喝酒吃饭香香睡了一觉,次日上午结算账离开。罗通雇了辆摩托车说了个地方,两人坐在后座上,开车人朝他们挤挤眼,罗通不理,因为,分明都肚子有数,送的是偷渡客。
很顺当,不到大半天,来到远郊个村庄,住进罗通与黑道人约定的人家。
然而,谢家华估计太乐观,当子夜时分,他随罗通七里八拐地到野外,在条不阔的河边,有只机帆船停泊在岸边。这只船不大,舱里已有十几个人,岸上还有人站着。一个着花衫光头中年男人,见罗通挥挥手,意思是快。于是谢家华俩踏上跳板,每走一步都是晃悠悠的,船轻人多哪里还有他们坐的地方,一身黑衣裤的船老大嚷着,蹲下蹲下!都给我别动,告诉你们到大海让浪卷出去喂鱼我是不负责的!于是站立都屈腿俯身。当跳板抽搁,柴油发动机立即轰隆隆震响,河面上冒出股黑烟,带着刺鼻油腥气,船如飞箭划破平静水面,要不相互紧紧抓住,很有可能让呼呼风吹翻落。谢家华此时才为天真的想法自嘲,又害怕这么只小船载那么多偷渡客不是玩命吗?罗通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告诫说,别慌,一出公海就安全,香港那边有人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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