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玉成是按照他们三人商量布置起来:他在扩大的厂房里,腾出楼层,一层是线圈组,即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批绕线圈架,手摇的,以及山字型铁芯片,配齐工作桌;一层是安装组,把50只拆散的电表按样画葫芦重复装配,也是清一式的工作台。更离奇的还设了个大样校验台,这是他从图书馆资料翻来让木工做的,油漆味很重,至于大大小小的仪表,以及不同颜色的电线摆布,完全是一个字,装。
除此之外,一楼叠放不少纸箱,这纸箱外面印有电度表的图案,标识、规格,及那只国际通用注意轻放的玻璃杯!厂名竟写着余城市庆林电表厂,还取了个商标“柳浪”。是借用余湖最有名的十景之一“柳浪闻莺”把“闻莺”取掉。吕玮不解问盛玉成,盛指指风摆柳枝轻盈湖水的图案讲,人们最喜欢的色彩是绿色,最爱的季节是春天,生命力最强的应该是柳枝吧,取这个商标既突出我们美丽天堂城市的湖光山色,又内喻我们的企业有旺盛的生命力!
摆式!
原来这世上竟需要摆式。吕玮有些失望,当时努力去设法购得电度表是想给厂里开发新产品做样品,不是像现在这样做假伪,以摆式来糟蹋的!
可是成功就在于大胆,当何力伟袁春明盛玉成一切安排就绪,打电话给骆副主任,问:“我们呈报生产家用电度表的报告街道批了吗?”此时的骆道江正在焦急关注台商周静英怎么迟迟不动身,问区招商局,回话讲周先生在欧洲筹集投资款,很快会来的,你们一定要做好准备,这关系到区政府形象,要知道,你街道是第一家出现的中外合资企业呵!何力伟却在此时打来这么个电话,骆副主任很不高兴,他责备道:“你怎么不在党校学习?”“我在啊,现在休息,厂里都动起来,小样也出来,第一批定单的款买家都打进,市场要货的急啊。领导,你不能拖!”
“谁让你们动的!我不是已经告诉你在台商来之前一切不动,保持原状,你说我会报批么?”骆道江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把电话搁上。
电话搁上不是心会安耽,他转而回味何力伟的话,啊!既然成事实了!还敢接单收款,这不是明显轻重不分,更是目中无领导无大局吗?我们谨慎的骆副主任腿已经朝二楼跨,找书记汇报,可没几步退回来。陈书记一向很认真的,追问细节自己没去去现场看过,还不是卡壳挨批评。于是,他推出自行车,吭嚓吭嚓朝田家桥驶来。
正朝桥上石级推时,让对面来的黄汉章和俞鑫法碰到,独眼黄亮嗓门朝他喊:“骆副主任,还真是心有灵犀知道我们有事上街道,你却辛苦上门来了!”
俞鑫法拉起骆的车把往队部去,急得骆道江哇哇叫:“二位宠几个青年已经没有样子,肯定是你俩给他们壮的胆,电度表没有批准就私下生产起来,还收款做生意的。”
两个老人让他这一责问都气上来,他们这几天自己心烦得很:一个台商姓名联想起往事的愤怒;另一个是要动尼姑荫宅,里面可有传说中有自己亲生母亲的呀,还要把这十亩花卉地活活地收购去!不仅闷郁,但作为老党员老干部的,还面对分配去外资企业社员的问询,虽然名单早已定下,但据上面的意见不能全部落实,因为台商的产品没有确定,正式人员难定!这不是让寄于很大希望的社员忧愁,近几日都围在大队部,两个老人不断做安抚工作。安抚可以但底总得交代清楚,为此今儿个他俩约定来街道套底,却凭白无故地让骆道江埋怨一通。
黄汉章不高兴了,他何力伟他们错在哪儿?事先早已将报告呈上,是自己不理睬,你让一个厂等米下锅到什么时候?现在老产品竞争那么激烈,外销竹编工艺产品各地都在争单子,这么多人要吃饭要做事,总不能这也不行,那也不成的。我们是街道企业,从来都是计划外的,电度表已经试制生产了,既适应市场的需要,又能提高企业一个档次。这样的好事不鼓励也算了,还要赶来阻拦!”
俞鑫法在一旁帮腔:“我说骆主任,你不能剃头担子一头热,庆林实业公司上电度表产品碍着谁了?市面上这么紧缺的商品,不做,干等那个台商来,台商一天天的拖,不是明摆着他没有产品,我琢磨恐怕他是借投资的名义,是在还宿愿。”说到这里,俞把指头直朝尼姑荫宅点。
“老俞啊,你不能这样反感么,自从台商来田家桥投资,指明要动迁尼姑坟,你啊一直不爽快。是不是传说的话当真!要是凿实与你有关,也是私事。你讲,投资征用这块花卉地,尼姑荫宅让他留着,这不是笑话吗?哪个企业里面会耸座坟的!”
“你别扯远,我到要问你,你说传说,什么传说?如何与我有关的?”俞鑫法脸胀得通红,在旁的黄汉章肚子不由一乐,好啊,这下可要摆在桌面上,谁让你冲口出,戏文可唱开的啰。其实最最明白就是这个独眼黄,自从见到四套盒内留的墨迹,他找个机会跟俞鑫法一起洗澡,借故互相擦背,实实在在见到腋下大小两颗痣,一切都对上,传言不是空穴来风。但他从没跟人讲过。今天,要看此事的进展,如果俞自己真的不知道,那么台商来有否与此相联,这只有见机而行。何况,黄汉章始终犯疑,桂林军统周静英与相隔几千里路的余城的周静英不可能是同一人!
骆道江并不回避:“我听说,哎,不过,事先申明是听说,别到时候要我证据的,我可拿不出。”他还是耍个吮头,先把责任推掉。
“你说,听到与我与这座尼姑坟相关的什么传说?”俞鑫法其实不用骆嘴里吐,他自己从懂事始耳朵早已灌满,只是谁都不点破,今天想不到一个街道副主任来捅开,是个机会,多少能证实真假的。
“那我说了,两位都是田家桥的老人,恐怕你们并不详知尼姑荫宅的来历,此事在台商提出要求,区专门作了历史了解,据有关地方志记载:在明成化年间,余城北一带有不少的尼姑庵,修音的师太老了坐化,缸盆骨殖总得要个安放之处,当时的富绅商量经官府同意共同出资在田家桥城墙畔这块地上修了个义冢,收殓亡故尼姑。开始规模没有那么大,但多年后发生件事尼姑坟莹才修整完善成现在的样子。什么事?倭寇之乱。明朝中叶东南沿海经常出现倭寇,他们从海上来,烧杀虏掠无恶不作。有次,大批倭寇侵入余城,百姓纷纷逃离,当时有个乡绅破城前带细软外走,谁知就是这细软,途中遭受横祸。倭贼抡夺时朝他头颈砍了一刀,这一刀鲜血淋淋昏厥倒地,倭寇以为人已死呼啸离去。到了晚上此人醒转挣扎朝前爬,不知多少时候,在拂晓时来到处荒野破庵,被一个师太救起。此人命也大,后颈一半割裂,幸骨未断,老尼用僧巾包扎,让其血肉自己凝固,过了三个月渐渐痊愈,他就在此庵里当杂工。几年后老尼病重,临终前告诉此人,原来师太是京官小妾,因朝廷侵轧京官被奸人陷害满门抄斩,她被仆人设法救出落脚此地削发为尼躲过一刼。救他的仆人随主人伏刑,老尼就按个长生位日夜祈祷恩人超生。她告诉此人,仆人是余城田家桥人,我殁后你要将我安葬在当地尼姑荫宅中,并在附近修个庵守望。你可以成家,但这个心愿必须遵守,若头生是女孩,及笄日必须进庵修音的。古代及笄即是指女子15岁。老尼告诉他在庵堂的观音菩萨供座下藏有钱财,完全够你使用。此人一一承诺,待老尼入殓事了,果然在观音菩萨下见到一瓮元宝,他回余城成为富翁,践约将师太骨殖安放尼姑莹内,又在旁造起现在成为竹器工场的青云庵。成家娶妻生子,可惜前数代都是独子单传,直到清嘉庆年间此户的后代才遵先祖家训开始了却师太心愿,一直传了五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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