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淦却支持黄汉章的,他在电话中说道:“我们本来都是革命青年,一腔热血跟着党走的,如果能把事情搞清楚,这不仅仅是我们三个人的事,而是当年国共合作时期一份难诚可贵的资料。历史的演变确实让人有些啼笑因非,但事实有了真相还本溯源具有最大的价值。当然,我们不想再为此争什么高低,要什么好处,但后人呢?他们难道还为我们背包袱!”
???独眼黄只有唉叹,“是的,竟要让自己对立面,我们把他们赶到海外孤岛上的人来反证,历史真会开玩笑!”
???同样惆怅满怀的还有周静英。他在去欧洲某国金融机构取保险信托款,遇到烦琐的手续,更是代理人从中要笔不菲的佣金,好在化费不少最终办妥,为谨慎起见,把款存在香港汇丰银行,但时间已逾一个多月,审批期限超越,不得不再次回台湾补办手续。想想很是不快,本来就是一个中国,却生生变成里与外两个概念,这简直成了笑话!这就是当下的大中国,这就是自己经历一生的中国,台湾香港大陆,自己一个灵魂竟有几处安歇之处。好了,这一次还愿应该是划个句号。至于投资名义?子女不理解,不支持,极力反对,提出要去就作捐赠吧。周知道他们是没有说出还风流债这句话,妻子在世时时不时挖苦的。
????可是,当他与余城cb区招商引资局联系时,那边负责的竟连连劝道,这样不好,上次您告诉我们是出资办中外合资企业,我区已经报市省立项,现在变捐赠,这就不属于我们管的了,由民政局接手。再说捐赠需要冠个名,冠什么名?捐赠的钱是做什么?是社会福利?还是教育基金,或者医疗事业等。不同的名义不同的性质,指定的事不好办了,如在田家桥征地,尼姑荫宅搬迁……总之,周先生你想好,如果定下来,已经在办的手续我们招商局停止,你重新跟市民政局联系。电话停顿片刻,能从话筒中听到旁边有人在说,我们怎么收场?已经布置下面在准备了!周静英不想再听,他挂了机,再次陷入沉思。
???是啊,我的初衷是什么?看来,还是放不下!算了,不变,反正此钱投出算个了结,至于自己百年后,随儿女们的便,管不了那么许多身后事。
????其实,作为cb区首家中外合资企业,招商局要的是成绩,区领导看重的是政绩。当身在香港的台商周静英主动提出来余城cb区投资,无意中创了余城引进外资的历史记录,早已在大小会议上发过消息,能变成捐赠?区领导的脸如何放?知道此内情的区招商局干部,惴着上这么个心,周静英哪里会知道。
???周静英更是万万想不到,他走下机场竟受到市区二级政府主要官员的热情欢迎,并招待入住余湖畔的刘庄。当红旗牌桥车穿越市区,他发现近半个世纪,机场还是老样,路同样未扩,密排的白墙黛瓦房仍然是此地人居住的主要建筑,虽有几座高楼,还比不过他熟悉井亭桥畔的九重天,即余城民国期间电讯高楼。好在近湖清新的风吹来,波光潋丽的湖山景色让他走出压抑,止不住摇开车窗,朝外深深吸了口气,但不等呼出,旁边的区扫商局长急忙制止,说不安全,这是政府车队。
???周静英一个错愕,政府车队要封闭行驶?
???接着是一个一个程序安排,让这个曾经服役部队后作为成功商人的老人一下子形似木偶,任各级领导的摆布:闪光灯一次次掠面,各种馔餐及大小宴会联接,周静英一人常常七八桌相陪,一轮轮的敬酒委实受不了,直至第三天倒在床上方得到主人家的宽恕。休息后cb区邀请他参观丝织厂,车经过余城一中大门,熟悉的故师范学校穹顶迎面扑来,牵动他久暌的内心,向区招商局主任提出,这是自己求学过的母校,是否能下车进去怀旧。
???当然可以。
???当周静英兴致冲冲下车迈向一中校门时,道路上站着不少观望的人,其中让他猛然惊吓的是那对剑眉下炯炯双眼,以及此人身旁站着另两个人!心里暗叫声,难道冤家在此碰头?
???此三位不是别人,正是闻讯周静英已来余城消息又得知今天要参观丝织厂,正好,东郭淦探亲归来,于是黄汉章提议去照个面确认,如果真是那位故人,将不再回避,启动商议好的方案,倘若同名同姓不是同人则一切作罢。
????周静英懊悔自己中途下车的蠢举,因为,从三人形态看,他们日子过得很是一般,当然剑眉身材穿的是戎装,精气神不失当年威势,但毕竟岁月不饶人,老得快两鬓花白。另两个记得一个姓黄,怎么瞎了只眼,褶绉布满脸堂,个子显得矮多了。叫得出全名的是彭梧,因为是自己亲手送他进汪伪大牢的,什么时候出来就不知道了。他们三人在余城!这才让周静英自怨自责,理应清楚的,竹艺斋原本就在一中附近的店,当年在桂林正是这个店名让他产生亲切感而进入。不过,他从没有想到会如此巧合,无论如何近45年的变迁哪会与仇人相碰的?而且不多不少正好三个!
???天数!不可恕。但周静英表面不动声色,继续装出兴致勃勃地跟招商主任谈当年学校往事,招商主任对过去不了解,都是逢迎话,故谈笑甚欢,一直进丝织厂参观。
???他们真正的会面是隔一天庆林街道举办欢迎台商投资田家桥的的宴桌上。
???周静英在事后回忆,他忽略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直到街道骆道江副主任介绍时,他觉得自己照过面,正确的说那天在下车进一中夹道中,老故人三位旁另有双充满怨嗟的眼。农村人装束,花白硬发直直盯自己。原来他才是这次来还愿的一方之土地主,城东大队的贫协主任兼队长书记和庆林实业公司的经济顾问。而且对视中感到有种特有的愠热,这是怎么回事?那天,因为三人的突然出现触动太大,虽心有感应但疏忽了,今天相见周静英异常真城地抢步上前,跟这双满是老茧的手相握,却嗅到股中草药味!随之关切问,俞主任,你身体不好,在吃中药。骆副主任哈哈讲,他啊还是田家桥祖传的走方郎中,大队的赤脚医生。好好!周由衷夸讲。但并未得到应有的友好反应,姓俞的竟抽回手不客气的诘问:“我们田家桥没有你家的人,城东大队百来户人家也没有姓周的,所以先生你说是来探亲还愿我不明白了。”
???俞鑫法为什么会在相见握手时直接逼问周静英,不顾区街领导在。事实上他实是憋不住了。自当闻听台商投资要动尼姑荫宅,心里一直觉得很是蹊跷,自小至今的传言说明此坟与自己有关系,虽然深玄谜疑,感受总粘连一起,所以文革运动他不让任何人动这坟!但这次是招商引资发展地方经济,征用玫瑰花十亩地坟迁址修好,理由正当,符合政策,政府行为,不能推脱阻止。骆道江副主任在田家桥头当着黄汉章说这一番话,虽然没有点破,内暂含义清楚,所谓的台商应该是与尼姑相爱生有孽障老了心不安来还愿的!那么,丢在雪地上的婴孩难道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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