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得知送进医院春明媳妇生下个白胖胖的女孩儿,次日上午和黄汉章一起去看望,当蝉姑从产房里抱出裹着蜡烛包里宝贝孙囡,俞鑫法望着一头乌黑胎毛,红嫩粉脸的襁褓止不住产生联想,当年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被丢在雪地上的。当然他没有问,在回来的路上,他突然讨独眼黄口风:
“你是不是尼姑荫宅进去过了?”
黄汉章知道他话中有话,问:“你是想知道里面有什么的吧?”
“是的,我一直怀疑那次你们竹器厂新来厂长何力伟带着帮工人一大清早来打扫,你想想,从来都没有过的事,这老坟老土扫什么?”
“哪你当是为什么不问呢?”
“不是你在嘛?我拉不下脸皮,不过,那天夜里,我是见到他们三人从尼姑荫宅中偷偷摸摸出来的,已经是三更天,你说不是去盗墓还能作啥?”
“你见到为什么不叫!你是主任队长书记啊,一方当家人,难道允许不法事情发生在眼皮底下。”黄汉章今天方知,何力伟三小子那天的行动果然已经让俞鑫法发现。
“不是困嘛,天冷外面小溲,钻进被筒才想到,怕是梦吃不准。但现在联想应该是真的。独眼黄,你说实话,是不是你纵容他们的?”
“你说什么?我是这样的人吗?别为台商来的事糊涂脑子,你实际是想问,里面有不有你的真娘在!”
“是的,上次我不是揪心么?”俞鑫法让黄给点穿也从实坦露心情了。
“如果真要知道,我想你那个妹子蝉姑是晓得的。”黄汉章接问,“你从来没有问过?”
“她如果知道早跟我说啦,她不会瞒我的。”其实俞鑫法从未在蝉姑面前提起。
“所以嘛,你就不要再纠结此事,近60多年的老账翻他作什么?政府招商引资,台湾周老板来投资,管他跟尼姑坟有七缠八绕的关系,都当不知道,不要为这事招来不必要的是非。是,怎么样?谁来作证明,姓周的让你叫父亲?”
“啊呸呸!”俞鑫法几口浓痰接连吐地,“你别太恶心,我共产党的书记去认个贼!”
虽然如此,但俞鑫法可以明确,自己的身世已经跟尼姑坟内师太以及造孽还愿姓周的台商牢牢锁定,他今天在场面上直逼周静英为的是封众人的嘴。
封不掉的!人最怕的是欲盖弥彰,拿常人的话比喻即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是碍于面子,众人都不作响。周静英的回答很是巧妙:“俞主任,敝人年轻时在此地省一师念书,经常来田家桥一带,故对此有感情,视为自己学业故乡,所以,现在政府开放,允许我们飘泊在海外的游子返回了却心愿。自己已是耆耋之人,献颗报国之心为中华复兴出点绵薄之力,别的没什么。”
“没什么?有亲娘在尼姑荫宅里面的,担心你动迁将搅动老人家!”此言竟是诸宁松会计说的,话出口全场都肃静了!蝉姑见状忙阻拦:“你在说什么?我都不知道的事,一个外来户论得上你信口雌黄?”
事情已经像水银泄地无法再复原,区招商局主任直瞪骆道江,满是责怪,工作没有做到家,才会出现这种令人尴尬的事!骆副主任不得不表态,“城东大队书记对尼姑荫宅多年管理有感情,动土搬迁思想一直存在抵触,但他是共产党员,很正直能把自己的心思表白。诸宁松,你作为大队会计难道一点组织原则都没有,把传言当真乱嚼舌头,如果破坏区招商引资,担得起罪名吗?”
“这……”诸宁松是内心相帮自已恩人,却犯了众怒,包括俞鑫法怂着脸对他烦恶之极。
周静英听进了,他再次正视责问自己的贫协主任,真相已经显示,但在这种场合,不能有任何表示,因为,今天宴请的桌上,除了三个必须面对的故人外,庆林实业公司何力伟总经理、袁春明副总经理,盛玉成财务总监都流露抵触情绪,是不是太不了解田家桥民生,不知水的深浅贸然而致,仿佛卷进复杂的纱线团内,理不清头绪,找不到松解办法。
想不到盛玉成拿起只杯过来敬周静英酒,“周先生,既然你把自己曾经求学之地当成故乡,我们作为年轻一代非常欢迎你前来投资,在这块古城的历史上不管发生什么,发展经济,振兴中华,我想海内外华人是一家,你老完全可以相信今天的田家桥不是往日的田家桥,而日后的田家桥将更展现新的面貌。请接受我们青年人的诚意吧!”说完,自己先干了。
这个盛玉成举动给区领导留下很深的影响,不是街道所说的冲头楞头青,而是个能担当会排解的企业骨干。于是,招商局主任乘此呼应,周静英开始解开胸怀并显出激动拿起杯中酒互动了。他虽然已是高龄但毕竟经历政商过来的人,豪爽得体地从领导到陪坐,都一一斟到,体现出教养和礼节。在走近东郭淦三故人面前,周同样热情招呼,与他们碰了杯。东郭淦微笑回敬,而黄汉章、彭梧显得勉强,因为他俩的思想其实早已离开此地,飞回50年前的桂林竹艺斋了。
周静英端的只是一杯酒,虽然巡回众人,酒只是沾唇,他把持的宗旨“无欲则刚”。历史确实曾经有过亏欠,但那是尽自己的职,执行上司命令。中国近代史风云变迁中的得与失,今天能继续在一起,真说明炎黄子孙的伟大,记起《告两岸台湾同胞书》提出两岸合作,“共同创造我国空前未有的光辉灿烂历史,而与各国先进强国并驾齐驱……”,这是时代的使命!今天自己能充当这个角色还是应该自豪的。
于是,他回到座位上,用标准的普通话讲了自己来投资的安排:“乘此机会,我对田家桥的投资向在座的领导和同仁作个汇报,本人投资总资金不多,1000万美金,折合人民币2600万。这钱一切由政府按排,但要求其中一笔用于迁移尼姑荫宅,在这块地上建个初具规模的厂,非常感谢在座的庆林实业公司企业家们,现在生产的产品,单相家用电度表是好的,但恕我直说,这个产品在国外实际已经落后,因为尚停留机械式的,如今普遍采用数字化,当然这是与国内的电力设置和线路配置有关,听说属于紧俏商品,那么可以继续生产和发展一段时间。但作为企业真正具有广阔前景我是看好竹科技几项产品。”此时,他话一转,朝不远的东郭淦说,“如果没有记错,这位东郭淦先生以及与他一起的黄汉章、彭梧三位是我的熟人,现在他们在从事研发zk一号药,提炼制药原料,为申请成品中药在努力,这就需要不少的投资和市场营销经费;还有在开发的竹碳,具有很高的科技含量,世界热门。须知,我国是全球最大的产竹国,如果能把竹碳产品创试成功,用途极其广泛,不仅用于时尚美容保健诸方面,还能在建筑环保和轻生工业上发挥特殊功能,所以综合以上,合资企业的合作方是庆林实业公司,合资企业的主打产品是竹科技产品。东郭先生,您如果有空,明天上午请三位到我下榻地深谈。因为,我知道,你们都是竹业的行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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