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刹住车,唤已驶在前面的何力伟,何停住问盛玉成:“你要成智多星啦,还有什么谋算的事。”
盛玉成推车过来并肩一起道:“恐怕单凭这张委托证明不行。”
“知道,不是要附上两个人的验血报告,以及说服黄老厂长拿出四个套存在的遗物。这么晚总不能去医院,再说,也不可能他们会立
即办的,需要做一番工作。”
“这当然,但我想现在还不到十点,可以先办公证。”盛玉成要的是把事锁定。
“‘公证’,你讲现在仅凭这份空白委托书,能拿出去公证吗?再说早已过了工作时间,公证处肯办么?”何力伟觉得也忒心急的了。
“应该没问题,你想过没有,前几天新成立的区公证处那位主任,一次次来厂里跟我们讲,要支持他的业务,如今人们对公证不了解,没有个企业和家庭上门去,跟人宣传都吃闭门糕,公证处主任是看好区第一家中外合资的企业,因为他知道国外很重视公证文书的,今天何必去试,他不就住在附近吗?我料定肯定会欢迎的。”盛玉成飞速转动的脑子已经考虑周全方案,自有把握捕捉住这个机会。公证主任开门至今无生意,几个月空白急得掉头发,送上门的好事,焉能拒绝?再说所谓公证处现在还不是一人,主任头衔光杆司令。
何力伟让他一说想起金铮庆辅导他们英语课时,反复讲法律的重要性,一个健全的法制国家,重要文书都必须经过公证,更是要聘请律师办理。这恢复律师事政府已经列入正在筹备中。公证部门已从市到区一级级设立,作为开张的第一担业务,而且是送上门的,可以一试,有公证处的大印盖上,多了份保证。
于是他们别转车头过去,想到了就做是何力伟的禀赋,因为公证区主任来时讲过,有需求他24小时都会服务的,可喜的是他们驶近见主任屋内灯亮着,于是就轻扣门环,主任出来见是庆林公司两个领导,热情地请进,沏上两杯茶,问:“是为公证的事来?”
盛玉成当然已经编好说词,而且非常诚恳地讲:“主任,这可是有关我们合资企业成败的大事,厂里老顾问,你知道的原是城东大队三职合一的头儿俞鑫法,有关他出身的传言现因台商周静英的出现历史的疑团已经揭开,周先生是他亲生父亲,以前与尼姑风流造的孽,老了回来想了却心愿,否则合资也没有这回事的。”何力成最欣赏盛玉成编话的天赋,而且在讲述中带有让人不得不信的真实感,瞧,这位主任眼圈泛红人已经向前移。盛玉成略作休止后接着说道:“周先生为表明对自己过失的弥补,他委托我们厂领导做俞顾问的工作,有什么要求都提出来,可是俞顾问他是党员又是干部能放得下此脸皮么?周先生就交给我们张他签字盖有手印的空白文书,讲不急,等他需要时你们可以帮着把内容写上,我都承认。本来是件好事,谁知移坟那天,你也知道这两人同时昏厥倒地送医院至今都未醒,而且听说他的台湾子女要来,这一来事情可变复杂,你说他们要是撤资怎么办?所以我们商量,凭周先生亲手交给我们的签字文证,预先作个公证,以防万一。”
此事公证主任在参加区会议上自己也曾提过的,因为区委书记的意见而搁起,现在无论从那个方面应该这样做的啊,台商年轻时风流债来补偿却拖连遗腹子一起昏倒住院,天下没有这样的理,支持,做公证。主任把空白周先生签字按手印的文证纸拿过,讲夜长梦多,我们一起去公证处办妥。
于是,他们三人来到公证处,主任按法定程序写了个公证文书,将周静英投资款如数委托其子俞鑫法办理,俞鑫法作为其合法的中外合资企业外资持股人,证明事实真实。临别时,主任讲请暂时保密,因为证据环节还需要血缘证明。更是万一周先生或者俞顾问醒来,补上他们的录音。
出来后盛玉成跟何力伟讲,现在主要关节不是医院验血,这事两人都在病床上,抽罐血化验即可,要紧的是让黄汉章把藏着的尼姑留物拿出来,这样铁板钉钉全完美了。
何力伟认为此事办得对,厂发展不能失去这一机会,至于俞鑫法醒过来后的态度那是内部事,慢慢做工作!
次日两人按所定方案去了医院。想不到比他们考虑顺利得多,还出来个当事的证明人蝉姑大妈
蝉姑自主任阿哥俞鑫法坟前昏厥进医院,她一直守候在旁边,日夜陪伴,眼泪不断沁出,她会在无人时俯在俞的耳边,一声声轻呼,讲小时候两人在一起的趣事,还有说他喜欢吃的东西,更是她不让护士料理,凡喂药,进食,饮水,翻身、拭抹,清理大小便都由自己操劳,她心疼这位同奶的哥哥,这次猝然倒下不失人事,非常怪恨住在隔壁的台商周静英,要不是这位风流鬼的出现,主任阿哥也不会遭此大罪。随着失智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蝉姑很害怕阿哥失去,他内心悲恸哀戚,只有当黄汉章来时,才絮述自己的担忧。
黄汉章和彭梧轮流陪在周静英病床前,自从他们间的狷介澄清后,对发生坟前一幕非常不忍,无论故人也好,投资外商是客也罢,孤身一人相陪看护是尽个责而已。但同蝉姑一样,数天过去人不转醒,同样是担忧的。他常常会到隔壁俞鑫法病房中来,两个原本很亲近的老人可以说无话不谈。包括传言身世。其实,黄汉章是很明了的,因为有尼姑生母的留物,但他怕自己把中间隔着的纸捅开会遭受蝉姑一家的怒斥,更是俞鑫法倔强脾气,后面引发一大堆事难以排解。但黄是有阅历的过来人,见两个病人的情况,多次问医生,医生回答很不乐观。事实上也是这样,他们的脉越来越细,心跳频率浅弱,吞食困难开始吃流汗。区领导请来余市最好的专家,包括中西医会诊,结论是一位年近六十,一个七旬过半,强烈的刺激致使血液猛涨伤了脑神经,要恢复一个字,难!袁春明每天都来的,他带来消息是周静英的台湾子女正准备赶来,无疑必须面临合资企业的事,从招商办的联系口风中知悉,周的子女不愿在大陆投资,若是他们以前知道父亲年轻时发生过风流事,问题会更复杂。独眼黄对春明讲了委由,春明很直率,问,这个现在不是很清楚了的,决不是传言,我那大伯与这位台商的关系就是父子吗?他们来就当场讲清楚,要病人放手,想撤资不可能!黄老低声问,你奶奶受得了吗?她是最知道俞大伯的硬骨气,不会要这笔风流债遭人指脊梁背。
阿海只知道骂人,他来医院走廊上跳脚,骂周静英老畜牲,不是人,给我死掉喂狗,他是心疼老伴蝉姑,还含有男人的自尊,他肯定也会百般反对接受传言的现实夺投资款的。春明陷入为难中,因为多少他是近俞鑫法的家人。所以很难跟何力伟盛玉成摆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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